他瞪大了眼睛,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爲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他兒子竟然敢攔下陸革的皮鞭?
這怎麼可能!
想到之前自己年少輕狂時,也有過這樣的行爲。
再想到那時候,在忤逆之後,被打得脫了幾層皮的後果。
陸金的身子一顫。
看着這樣的陸金,陸長空眼中盡是不耐煩。
他還緊緊攥着陸革右手的手腕,用了極大的力道,但是眼神卻一直都落在陸金身上。
“爸,雖然我早知道你是個窩囊廢,但是親眼見到你能夠這麼窩囊,還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陸長空的話裏帶着諷刺還有厭惡。
說完,陸長空便不想再多看陸金一眼。
之前陸金對他的維護,並不會讓陸長空覺得感激。
只會讓陸長空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並不需要這樣的廢物來保他。
想到母親的死,再想到當年也是和此刻一樣,懦弱又窩囊的陸金,陸長空的心情更加差了。
具體的表現就是,他不小心加重了捏住陸革手腕的力量。
只聽見“咔嚓”一聲。
陸革的腕骨,竟然被陸長空給捏碎了。
倉庫本就十分安靜,因爲環境很密閉,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所以,所有人都聽到了陸革骨折的聲音。
保鏢們想上前阻攔陸長空,一個個卻又投鼠忌器。
畢竟看陸長空這瘋狂的樣子,到時候逼急了,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再加上,陸長空的確是整個華國,都稱得上一流的搏鬥專家。
能把他打敗的,也只有陸江初那種妖孽。其他普通人想要做到這一點,幾乎沒有可能。
而之前還氣勢十分強大的陸革,就是普通人之一。
他能夠壓制陸金,不過是因爲陸金對他深入骨髓的極端恐懼。
但是這個條件,在陸長空這裏並不成立。
手腕斷裂的劇痛,讓陸革的面色都變得青白起來。
他也的確是個瘋子,都已經遇到了這種情況,竟然還能保持微笑。
甚至很快,在對峙之下,陸革的笑聲越來越大。
不顧自己的左手也可能被陸長空弄折的危險,陸革伸出手,拍了拍陸長空的肩膀。
他的確不像是強顏歡笑。
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陸革此刻心情不錯。
即使他額頭還有着,因爲疼痛而涌出的豆大的汗珠。
陸革先看向了陸金:“親愛的弟弟,沒想到你這樣的窩囊廢,竟然也能夠生出這樣有種的兒子!
我陸家需要的,就是長空這樣的人。你現在可以滾到一邊去了,我和長空說會兒話。”
聽到陸革的聲音,陸金怔怔地點頭,在保鏢的攙扶下,去了一邊。
陸革又看向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那羣族人,語氣中滿是漫不經心:“打他們一頓,別打死了就行。”
言下之意便是,殘不殘疾都無所謂。
保鏢們得到了陸金的命令,一個個很快上前。
陸長空在這期間,一次都沒有回頭看。
他只是聽到了沉悶的拳頭着肉的聲音。
聽到了細碎而輕微的,骨折的聲音。
……
這麼多聲音混雜在一起,像是樂器一樣互相配合,竟有了一種近乎於狂歡的感覺。
陸長空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他甚至揚起了微笑。
與同樣微笑的陸革對視。
終於,陸長空鬆開了自己鉗制着陸革的手。
陸革雖然武力不如陸金,但是他能夠把陸金完全壓制下去的很大原因在於,他的忍耐力比陸金要強得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右手已經不能用力,即使整個腕部都扭曲成了一種可怕的形狀,陸革仍舊可以微笑。
他說:“既然長空這樣有本事,或許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大小姐雖然想把你送到局子裏去,但是她畢竟明天就要離開,管不了之後的事情。
我可以保住你,甚至可以讓你留在仙儀身邊……”
說到這裏的時候,陸革停頓了一下,他注意着觀察陸長空的面色。
不出意外,在提起“仙儀”兩個字的時候,陸長空的目光有所閃爍。
果然,還是自家女兒厲害。
陸革原本就覺得,隨着陸金的老去,他做事情越來越沒有章法了。
陸革老早就想換一把更加鋒利好用的刀,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直到他看見此刻的陸長空。
正如這一次事情,讓柯佰有了質的轉變一樣,陸長空也有很大的進步。
之前的他總是被枷鎖束縛的,做事情雖然有時候囂張,但總體仍舊有所顧忌。
但是現在的陸長空不一樣。
現在的他,是一把開刃後飲了血的刀。
泛着寒光,帶着冷意,讓普通人不寒而慄。
讓陸革欣喜若狂。
之前還覺得,陸長空他們被逐出陸家,興許是一件壞事。
但是現在陸革甚至有些感謝陸江初了。
如果是換做其他人,逐出陸家也就逐了。
但是陸長空卻是一個意外,是因爲他並不甘心離開陸仙儀。
陸長空此人,雖然性情桀驁難以馴服,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他比陸金更適合控制。
是因爲陸長空的缺點實在是太過明顯。
只要誰能控制陸仙儀,那麼,誰就也能控制陸長空。
恰巧,陸革就是那麼一個對陸仙儀頗有影響力的人,即使他性情無比涼薄,也是真心疼愛陸仙儀那個女兒。
而陸仙儀與陸革的感情,更是一向很好。
自己不需要害怕無法駕馭陸長空。
也不需要害怕陸長空有朝一日會反噬。
畢竟只要他的寶貝女兒仙儀在一日,陸長空便會安分一日。
即使陸長空認爲,陸金是陸革的一隻狗。
但是陸長空卻忽略了,他更是陸仙儀的一隻惡犬,對主人忠心耿耿。
如今陸長空被逐出陸家,反而讓陸革有了更多用他和制衡他的機會。
陸長空如果想要接近陸仙儀,就必須獲得自己的許可。
如此一來,他不知道要比陸金好用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