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房的住戶走了出來,那是一箇中年男人,光着膀子、有大大的啤酒肚、長相十分兇惡。
陸仙儀從那個男人身上,聞到了濃濃的酒氣。
喝醉的人容易失控,陸仙儀很明白。
她有些害怕,知道那個男人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但是就在這關鍵時候,她的老師來了。
她的老師並不是什麼長得很強壯的人,但是身上卻有一股攝人的氣勢,那個原本準備破口大罵的男人,此刻都有些被嚇住了。
只能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陸仙儀自然不會認爲,她老師過來是爲了救她。
她的心情甚至比剛纔,以爲自己要捱打時還緊張。
畢竟那時候,不過是有着捱打捱罵的可能性,現在,卻是可能丟命。
陸仙儀的乖覺拯救了她,她老師說道:“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還像之前那麼廢物,我就讓你去江中餵魚。”
那個惡魔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他總是這樣,用最平和的聲音,說出最狠厲的威脅。
陸仙儀惶恐地點頭。
待到那個惡魔離開之後,她才鬆了口氣,死命地想自己應該怎麼樣才能讓裏面的人開門。
這房子的隔音的確不好,她站在門外,都聽見了裏面兩個姐弟說話的聲音。
既然有人,還站在那門後,說明他們是有開門的想法的。
自己所需要的,不過是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騙他們把門打開罷了。
這樣的認知讓陸仙儀的心情輕鬆了一點。
她之前還考慮着,應當如何與柯蘊接觸,現在想來,自己是考慮得太早了。
畢竟,她連第一關都沒有通過。
就在陸仙儀正絞盡腦汁之時,門卻自己打開了。
陸仙儀心中滿是驚訝,擡頭一看,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嚇了一跳。
沒有想到,開門的竟然是柯蘊本人。
陸仙儀難免覺得心虛。
雖然她明白,自己已經整容得面目全非,剛纔又被人打成了豬頭,柯蘊應當是沒有辦法認出她的。
但是,心虛的感覺卻根本沒辦法消散。
陸仙儀從記憶中翻檢出來了自己初見柯蘊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宴會。
宴會大廳金碧輝煌、觥籌交錯。
那時候的自己,被一羣人包圍着,如同衆星捧月一般,站在最中間的位置。
然後,和自己梳着一樣髮型的柯蘊走了進來。
當時自己爲什麼那麼生氣?
真的只因爲自己所撒的謊言,被拆穿的緣故嗎?
曾經的陸仙儀以爲是這樣的。
但是此刻,她看着柯蘊精緻的五官、靈秀的眉眼,突然意識到,她那時候那麼生氣,還有嫉妒的緣故。
柯蘊不僅僅是髮型和她重合了,還有氣質。
陸仙儀那所謂純潔的氣質,是她裝出來的。
雖然,她裝得很完美,但是,虛假的東西總是有瑕疵、總是靈氣不夠的。
柯蘊卻和她不同,柯蘊是真的氣質清澈又溫柔,還帶着一種大家小姐嬌貴傲氣的感覺。
之前對陸仙儀的讚歎,全部轉爲了對柯蘊的欣賞。
當初的陸仙儀如何能夠忍受?
那時的她,在打聽到柯蘊並沒有一個顯赫的家世之後,便暗示陸長空動手了。
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如陸仙儀所預想的那樣發生。
只是,陸仙儀當初絕不會想到,她現在會被人強迫着和柯蘊見面,甚至有求於柯蘊。
這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嗎?
陸仙儀苦澀一笑。
她腦海中的思緒無比雜亂,大概因爲陸仙儀真的是一個從溫室中長出來的人,對於這樣的場面,她甚至有那麼些難以招架。
於是沉默,之後便開始蔓延。
當陸仙儀終於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柯蘊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柯蘊的語氣十分冰冷,帶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她邊說話邊準備關門,似乎覺得陸仙儀並不是她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這扇門纔打開,陸仙儀自然不會讓機會白白溜走,她將手扣在了門沿上,想要阻攔柯蘊。
陸仙儀這時候才發現,她太過愚蠢了,遵照那個惡魔的命令,過來準備和柯蘊談一談。
卻忘了問,自己到底應該和柯蘊談什麼。
現在回去問也來不及了,還可能惹怒那個惡魔。
情急之下,陸仙儀只能說:“我有一個關於陸家小姐的消息,要告訴你。”
察覺到柯蘊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明顯心動的表情,陸仙儀心中鬆了口氣。
但奈何柯蘊關門的速度太快了,力道也不輕,那扇門本就沉重,要阻攔它合上的趨勢着實困難。
陸仙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扇門硬生生地砸在了自己手骨上。
十指連心,劇痛一下子衝進了陸仙儀的大腦,帶着一種摧枯拉朽般的氣勢,讓陸仙儀的腦子,瞬間因爲疼痛,變得一片空白。
她受傷的那隻手,已經有了血跡。
陸仙儀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已經骨折了。
她也有些佩服自己,在這樣的劇痛下,居然眼淚都沒有掉一滴。
然後,陸仙儀就強迫着自己,將注意力從疼痛中收了回來。
不管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只要門沒有關上,便是一件好事。
最讓陸仙儀感覺不滿的是,即使傷到了自己,柯蘊的表情仍舊淡淡,沒有絲毫動容,也沒有任何歉意。
柯蘊語氣淡淡地問道:“哪個陸家小姐?”
她現在的表現實在不像個瘋子,但是可能是看過之前監控的緣故,陸仙儀卻覺得,她從柯蘊的眼中看見了一種,冷靜之下的極致瘋狂。
這讓陸仙儀有些不安,她的聲音有些低,回答道:“那個害了你的陸家小姐。”
“沒有誰害我!”柯蘊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讓陸仙儀嚇了一跳。
陸仙儀聽到柯蘊強調道:“我從來都是這樣的,我是一個正常人!我不是一個瘋子!沒有任何人害我!”
聽了柯蘊的話,陸仙儀意識到,柯蘊的確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