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要是他的江初也陷入這樣的險境,嚴嵇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以保證陸江初的氧氣供應。
剛纔他所做出的那些指揮那樣專業,很大原因就在於,在當年的綁架案後,嚴嵇爲了讓當年的事情不再次發生,去學習了很多求生技巧。
正巧就有與被困在水底相關的。
想到陸江初此刻正在安全的地方,嚴嵇便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他所不知道的事,他等待的那個希望,會是陸江初帶給他的。
而此刻,陸江初在比他還危險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游魚,陸江初安靜地等待着它遊過。
不因爲其他,只因爲面前的魚是一條鯊魚。
好在陸江初身上並沒有傷口,那隻鯊魚或許已經喫飽喝足,只圍着陸江初繞了幾圈,對她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在那隻鯊魚遊開後,陸江初鬆了一口氣。
她並不想把自己的體力,浪費在與鯊魚搏鬥上面。
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情況,她要真和鯊魚搏鬥起來,也只不過是送菜罷了。
說不定那個鯊魚還會想,眼前這獵物還挺活潑的。
想到這裏,陸江初苦中作樂地微微揚起了嘴脣。
但實際上,她已經快要絕望了。
陸江初都不知道自己已經下潛了多久,她只記得她上浮了幾次,爲那個當做氧氣瓶使用的救生圈補充氣體。
這一次,她要是再上浮,很有可能就無法再次下潛了。
因爲她出現了失溫的情況,體溫喪失的情況下,整個人只覺得被冰雪覆蓋了一般寒冷。
而且她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以前對於自由潛水,陸江初向來是喜歡的。
她少年時就已經考到了padi的aow潛水證書,經常去一些世界著名的潛水,觀察那個與陸地不同的海洋世界。
只是那時候,她的心情從來都是輕鬆的,也從來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在那些潛水經歷中,陸江初聽到過鯨魚的鳴唱,看見過鯊魚的圍獵,她被保鏢們保護着,去往世界上最危險的那些所在。
靠近北冰洋的黃昏是最美的,看見企鵝捕食是有趣的,觸碰珊瑚、行走海底,是簡單的。
只是那時候,她看見的都是海洋溫柔的一面。
但是現在,作爲一個敢挑釁自然偉力的賭徒,她看見了海洋的兇猛,感受到了自身的無力。
陸江初知道,她必須要上浮了,因爲她的那個所謂的救生圈,已經沒有了任何空氣,被海中巨大的水壓,擠成了皺巴巴一團。
而她也像個罐頭一樣,在失去力氣的同時,感覺到內臟被擠壓的窒息與疼痛。
陸江初在猶豫。
或許是因爲缺氧,又或許是因爲失溫,這些情況複合之下導致大腦出了問題。
陸江初在最應該上浮的時候,扔掉那個皺巴巴的救生圈,一個猛子往下扎。
她選擇了下潛。
是因爲陸江初覺得,她之前似乎找到了一些瑣碎的線索。
而那些線索,全都指向了自己正下方的海域。
裏面的人還活着嗎?
自己能夠生還嗎?
……
這些問題的答案,陸江初都不知道。
她只清晰明確一點,如果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這樣選擇,還是會這樣瘋狂。
不因爲別的。
只因爲她是陸江初。
絕不放棄的陸江初。
陸江初知道,一定會有人來找她的。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到s19的位置,然後發出信號。
其他的東西,陸江初不喜歡多想。
她以一種飛蛾撲火般的姿態,向海面下方游去。
每下去一米,水壓便加強一分,血液中氧氣濃度在改變,身體裏的器官彷彿都被擠壓得變形了。
她很冷。
她的頭腦也很昏沉。
但是陸江初下潛的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
她知道嚴嵇或許在等待一個可能。
而她願意變成那個可能。
就像當初,在他們都被綁架之時,嚴嵇對她所作出的犧牲一樣。
時移世易,儘管發生過那麼多事情,經歷過那樣多的波折,他們對彼此的心卻沒有改變。
終於,在陸江初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見了位於海底的s19機艙。
機艙上面的塗料,在海水中泛着幽綠的光芒,彷彿上面長着毛茸茸的小水草一般。
陸江初微微笑了笑。
然後,她按下了信號發射器。
之後陸江初便昏迷了過去,整個人被水流輕輕地扔到了機艙上。
機艙內,嚴嵇突然睜大了眼睛。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是有魚撞上來了嗎?
嚴嵇這樣想。
但不知爲何,他始終放不下心。
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而在此刻,一個一直在機艙靠窗位置的保鏢,對嚴嵇說道:“嚴總,我好像見到了江初小姐。”
保鏢說話的時候,聲音中充滿不可置信。
他以爲自己是眼花了。
但是看了好幾眼,他終於還是確認了那個現實:“江初小姐握着一個正在發光的信號發射器,躺在了海底。”
全場陷入一片死寂。
隨後,所有都還清醒的人,一同看向了嚴嵇。
他們默默給嚴嵇移開了位置。
在牀墊上無法站立行走,嚴嵇情急之下,乾脆爬到了窗邊。
他看見了陸江初。
就這麼一瞬間,嚴嵇什麼理智都沒有了。
他的聲音近乎瘋狂:“想辦法砸開這扇窗子!”
所有人都很爲難。
他們知道陸江初對嚴嵇的重要性,但是他們沒有辦法砸開窗戶。
要知道飛機窗戶的強度係數,可是比防彈玻璃還高的,能夠承受萬米高空的氣壓,他們現在連趁手的工具都沒有,怎麼可能將窗戶砸破?
但是嚴嵇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見嚴嵇已經快要瘋了的樣子,所有人都很不好受。他們知道,他們現在處於安全的地方。
而陸江初在外面昏迷,很可能10分鐘都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