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雲所說的話,陸江初半句都沒有信。
在顧流雲目光的凝視中,陸江初終於打開了那個鐵盒。
盒子很空,最中心的地方放着一枚戒指。
陸江初的動作突然就停住了,顧流雲看着那枚戒指,又打量着陸江初的神色,笑嘻嘻地問道:“怎麼了?是見到什麼眼熟的東西了嗎?〞
他的語氣中帶着刻意的暗示。
陸江初良久都沒有回覆,眉頭反而越皺越緊。
看她這樣,顧流雲也沒有繼續多問,只是目光更加複雜了,似乎是有些遺憾。
他乾脆把那枚戒指拿起來,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冷聲評價道:“可惜有點不合手,不過這個鑽石還是挺珍貴的。”
陸江初看向顧流雲手上的鑽戒,在她眼中,顧流雲的臉似乎突然就變了。
他變成了顧和光。
與嚴嵇很相似的顧和光。
當然,那只是幻覺目標。
但縱然是幻覺,也讓陸江初覺得驚心動魄。
好在她很快就從幻覺中掙脫了出來,然後陸江初的第一反應,便是從顧流雲手中搶下了那枚戒指。
她的動作不輕,拿戒指的時候,甚至不小心在顧流雲手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顧流雲顯然有些委屈,聲音中都帶着抱怨:“陸小姐,你這是幹什麼?拿東西之前你不能說一聲嗎?”
陸江初瞥了顧流雲一眼,聲音很冷:“如果你不想受傷,剛纔就不該碰我的東西。”
顧流雲一下子更不服氣了:“這東西是我送你的好不好?〞
陸江初的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鄙視:“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不告自取其爲偷!”
說完陸江初把顧流雲推開,將戒指緊緊攥在了手中,垂眸掩飾着自己眼中的驚濤駭浪。
在這個戒指的內圈處,陸江初看見了自己的字跡。
陸江初意識到,這枚戒指好像是她自己做的,做了之後,曾經的她在戒指上雕刻了顧和光三個字。
顧和光,顧和光,似乎一切都與顧和光相關。
陸江初心頭很不平靜。
想了想,她還是準備離開。
但是很快,陸江初又停住了腳步,她轉頭看向顧流雲。
此刻的顧流雲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江初問道:“你和你哥哥還有聯繫嗎?”
聽到陸江初的問題,顧流雲似乎是覺得荒謬,突然又嘻嘻笑了笑。
只是在他面無表情的情況下,如此笑出聲,着實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他三兩步走到陸江初面前,摩梭着自己手上的血痕,顧流雲好像在回憶剛纔的疼痛,他揚起嘴角:“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死人有聯繫?”
說話時,他將目光從陸江初身上移開,好像在掩飾着什麼。
陸江初卻並沒有把這個細節放在心上。
從嚴嵇的話裏陸江初就知道,顧流雲與顧和光的關係算不得好。
但聽見顧流雲那般詛咒顧和光,陸江初還是覺得刺耳,不由皺起了眉頭。
見顧流雲那渾身帶刺的抗拒樣子,陸江初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選擇了繼續離開。
看着陸江初冷漠離去的背影,顧流雲仍舊面無表情。
直到陸江初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顧流雲才冷笑一聲,坐在了陸江初剛纔所坐的椅子上。
這是一個布面沙發椅,人體工學的設計讓每個部位都有足夠的支撐感,布藝溫暖又舒適。
他就那樣坐着,突然揚起了嘴角,看上去似乎是想要笑,只是那份笑意實在太過苦澀,而且沒有任何支撐。
最終顧流雲笑着笑着,一滴淚就落了下來,從他的喉結劃過。
他在那時睜開了眼睛,死死盯上之前一直沒有打開的套間門。
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顧流雲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你來幹什麼?上面不是已經把港市這邊的事情交給我了嗎?難不成你想要越權?”
剛從房間裏出來的那個男人,膚色發黃,長得十分平庸,整個人一副常年生病的模樣。
感受着顧流雲那惡劣的態度,那男子仍舊是一副面癱模樣,沒有絲毫改變,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看着他那樣子,顧流雲就覺得來氣。
但是過往的經驗讓顧流雲並不敢輕舉妄動,他只能冷笑着道:“你說剛纔那位陸小姐,若是知道殺害她母親的人就在門後,會是個什麼反應?”
顧流雲說出這樣的話,是爲了刺激那人。
但那人還是一副死魚模樣,他甚至端起了一杯別人喝過的茶,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
看他那邋遢的樣子,顧流雲就覺得反胃,最終只能乾巴巴地警告道:“你不能對陸江初下手,知道嗎?”
那人聽到顧流雲的警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快就有了反應,點頭說道:“先生叮囑過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
他口中的先生,顯然指的並不是面前的顧流雲。
顧流雲冷笑了一聲,語氣恨鐵不成鋼:“難道你要一輩子當那人的狗嗎?”
那個看上去非常病弱冷漠的男子,此刻竟憨厚地笑了笑:“總比顧先生你想要當狗都當不成要來得好。”
顧流雲一時氣短,只能在心中暗罵一句。
每次他和這個人接觸就沒有好事!
但是要忍下去,顧流雲又覺得憋屈,不敢繼續剛纔的話題,他最終只能雞蛋裏挑骨頭地罵道:“下次你殺了人注意收拾乾淨一些,不要把到處都弄得是血腥味。”
此刻那人又不理顧流雲了,他喝着別人剩下的茶,喫着別人喫過的餅乾,十分享受的樣子。
雖然乾的是這種類似於撿垃圾的事情,但那人卻做得很優雅,或者說,過於優雅。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彷彿是丈量好的一樣,就連咀嚼的次數與間隔的時間都沒有絲毫差別,看得顧流雲一陣嫌惡。
實在是坐不下去了,顧流雲起身打算出去找點樂子。
就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那個人終於又開口道:“先生有話要對你說。”
顧流雲的動作定住了,目光中閃過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問道:“先生來到港市了嗎?”
那人點頭,語氣仍舊波瀾不驚:“江初小姐在哪裏,先生自然會在哪裏。”
聽到這個回答,顧流雲倒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這一次語氣終於放軟了一些:“我能不見先生麼?只在電話裏聯繫行不行?”
“當然不行。”
一個聲音從顧流雲身後傳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顧流雲身後那扇門竟然打開了。
聽到那個聲音,顧流雲立馬轉頭。
他收斂了自己那吊兒郎當的神色,語氣恭敬而謙卑:“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