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大官人 >一百一十二、不識趣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金陵省之中大家都公認這一位早逝的慧娘乃是刺繡織造行業最厲害的人物,但是薛蟠顯然認爲梅姨娘的手藝更佳:“人說慧娘乃是針神,我卻不以爲然,梅姨娘纔是針神,這樣神乎其技的技藝,我是從未見過的。”

    “這技術一流,這字也是寫的極好的,”薛蟠仔細的看了看那用黑線繡的字,字跡勾踢、轉折、輕重、連斷都是用的十分娟秀的楷體,顯然是梅姨娘自己的筆跡,“倒是讓我看動畫片似的,這玄緞原本是死物,梅姨娘刺繡上去,好似是仙女吹了一口氣,這玄緞就活了起來,真真是巧奪天工。”

    楊枝在邊上聽得不由得翻白眼,這大爺哄女人的本事可真高,還仙女呢,在樣子看來,梅姨娘又不算很好看,怎麼能配得上是仙女呢?不管怎麼說,總是要姑娘那樣的模樣,才叫仙女呢。

    “不敢當,”梅姨娘的臉因爲受到超級的誇獎有些害羞,變得紅撲撲的好像是新出的水蜜桃一般,“我是什麼牌位上的人,敢稱什麼針神啊。”

    “自然是當得起的,”薛蟠復又讚美起梅姨娘,他是對於這種掌握着十分高超的工匠都極爲佩服的,這讚美絕不是什麼敷衍之辭,而是真心實意的,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叫:“楊枝,趕緊的,別偷懶了,把我多寶格上的那個黃楊木盒子拿來。”

    楊枝板着臉把盒子獻到了薛蟠的面前,薛蟠把盒子遞給梅姨娘,“這些日子,梅姨娘又要辦進獻織造的差事,又要忙着咱們自己家的鋪子開張,實在是辛苦極了,我也沒什麼可報答的,就把這個送給你是了。”

    “我這原本做的就是分內之事,那裏敢拿大爺的賞,”梅姨娘連忙又把盒子退了過去,“無功不受祿。”

    “這不是我的賞,”薛蟠笑道,“只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若是說出去了,也不值幾個錢。”

    如此再三,梅姨娘也不好意思推卻,只好收下,打開一看,只見到是各式各樣的,玳瑁的,銀邊的,金絲的,紫檀木的框內亮晶晶都是用玻璃和水晶磨成的眼鏡片,滿滿的一盒都是眼鏡,“我瞧着梅姨娘刺繡辛苦,眼神已經不太好了,這近視可不是鬧着玩的,前些日子叫工匠給你配了一副度數合適的,我想着總不能就一副,於是就多做了幾個,家裏頭,織工廠子裏,鋪子裏,到處都有,到處都可以隨時戴上去,這纔是最好的呢。”

    楊枝在邊上瞧見了這滿滿的一盒都是眼鏡,不由得無聲無息的癟了癟嘴,什麼啊,就是這麼一些不值錢的眼鏡,家裏頭什麼東西比不上這個?看來這大爺想哄人開心,這一次是錯了意咯。

    梅姨娘迫不及待的把眼鏡戴了起來,朝着四周看了看,又朝着薛蟠看了幾眼,把薛蟠的樣子看的清清楚楚的,突然之間臉上一紅,低着頭說道,“這東西可比金銀珠寶更好上百倍。”

    薛蟠點頭笑道,“梅姨娘最要緊的還是保護眼睛,這有了眼鏡,還是那句話,也不能任性隨意用眼睛,尋常的時候,多閉眼休息,恩,我這裏還有一套眼保健操,倒是可以傳授給你。”薛蟠隨即動手,在自己的臉上畫圈圈,這眼保健操極爲簡潔,就連邊上的楊枝不一會就都學會了,薛蟠邊做眼保健操,邊扮鬼臉,一下子就把梅姨娘逗笑了,就連楊枝也撐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大爺,可真是滑稽極了!若是不那麼色眯眯的,倒也不算壞。”她心裏這麼默默的想着。

    顯然薛王氏是有耳報神的,正在幾個人喜笑顏開的時候,王嬤嬤迅速的出現了,她朝着梅姨娘冷峻的看了幾眼,這纔對着薛蟠說道,“大爺,時候不早了,還是請早些安置吧。”

    “急什麼,我這正和梅姨娘說話呢,”薛蟠笑道,又看了看展開的雨過天青色玄緞,“恩?”他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這白蛇許仙遊湖借傘,怎麼地沒有詩句?”

    “這卻是沒有,我想了想,尋常的詩句都不好,”梅姨娘說道,“就還不如空着是了,大爺有什麼好的?不如大爺來說一句吧,若是真好,這緞子怕是喜歡的人極多,日後橫豎是要多繡的。”

    “這個嘛,”薛蟠眼睛烏溜溜的轉了轉,“既然是白蛇傳,我倒是想了一句,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這話如何?”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梅姨娘戴着眼睛,喃喃說了一邊,“果然是好句子!把那白素貞和許仙的故事說了個清清楚楚,半點錯都不曾有了!明個我就把大爺的這句話,繡到上頭去。”

    王嬤嬤忍無可忍,於是對着梅姨娘說道,“梅姨娘,太太請你過去一趟。”

    這裏頭有些不歡而散,薛蟠看着梅姨娘和王嬤嬤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這王嬤嬤做什麼?今個怎麼這麼不識趣兒?”

    楊枝邊收拾東西,邊哼哼,“我瞧着大爺纔是不識趣的!”

    “這話我倒是聽不明白了,”薛蟠摸不著頭腦,“我怎麼不識趣?你大爺我,見金陵留守夏太監,兩進總裁府,這見到的大人物,無人不說我是最有眼力見的!到了你這個小娘皮的嘴裏,我怎麼成了不識趣的人?”

    楊枝麻利的把蓋碗茶杯都拿了下去,復又隔着次間離薛蟠遠遠的坐在一個小几子上,“我還以爲大爺多懂事呢?”楊枝毫不留情的諷刺着薛蟠,“如今瞧着也不過如此,我且問你,這梅姨娘,是什麼身份?”

    “梅姨娘,自然是梅姨娘,”薛蟠老實的回答道,“這又有什麼了?”

    “梅姨娘可是老爺的姨娘,”楊枝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大爺,還晚上留着梅姨娘在這裏閒話,這可不是什麼有禮數的事兒,王嬤嬤她老人家可是好心!其餘的話我就自然不必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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