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樓大官人 >十八、鹽政往事
    用過了晚飯,薛蟠就起身告辭,林如海留了留,見薛蟠執意要走,於是也就罷了,親自送到了二門,薛蟠又連忙推卻,於是林如海請管家代爲相送,薛蟠走出了林府,高興的甩了甩手,外頭管事齊大壯和李如邦已經等候多時,把薛蟠迎上了馬車,當然了,按照薛蟠的品級來說,夠資格坐轎子了,可這裏到底是揚州不應該太過招搖。於是依舊坐馬車,薛蟠上了馬車,顯得十分的高興,齊大壯不免要問:“大爺,林大人那裏,事兒已經辦妥了。”

    “事兒不算難,”薛蟠十分高興,且很是自信,“響鼓不用重錘,林大人知道我的來意,我在林府裏頭,可是一句話都沒談過着鹽政的事兒,他自然是不在話下,只是這,”薛蟠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摸了摸下巴,“聽意思,還有幾個不好的硬骨頭要啃下去,我若是這些硬骨頭啃下來了,那自然他那裏就不會有什麼妨礙。”

    說到這裏,薛蟠不免有些疑惑,“可這大人物說話,未免有些吞吞吐吐的,什麼硬骨頭也未曾明言,難不成還要我自己去找?這硬骨頭是在哪裏?鹽運使,還是這些四大金剛,還是那些人,這倒是有些難了。”

    李如邦在揚州已經當差十年,很是清楚揚州地面上的事情,有件事兒,他猶豫再三還是要說一說,“咱們大越朝揚州府鹽政的體制,倒是和別處不同,鹽政一共發出三十萬九千六百十九張鹽引,可這些鹽引,並不是永遠不變的。”

    “這話的意思,”薛蟠有些驚奇,他自然是知道鹽政是聚寶盆,卻不知道這裏頭的緣故是如此,自然,自己來到這裏,想要的無非就是鹽引了。“這三十多萬張鹽引,難不成十年要全部換一次?”

    “也不是盡數換了,”李如邦解釋道,“大約要換了三分之一,也就是大約是在十萬張的數目,這裏頭的學問,可就是大了。”

    既然不是都換,自然也就是有人可以不用交出鹽引的專屬經營權,也有人可能會減少手中的鹽引數,更有人可能會因爲某些原因失去了鹽引的持有權,從一代豪門變成普通富商,不要小看這個,鹽鐵專賣裏頭,最賺錢的還是這個鹽。

    既然有增有減,又有可能丟掉聚寶盆的危險,這裏頭的關鍵竅門,真就是大了,也難怪這四大金剛的桑家下一任的家主,桑公子居然降尊紆貴(這個詞兒似乎用的不妥)坐在林府的門房裏頭的喫閉門羹也不捨得離開。

    事關銀子,誰又怎麼會顧忌臉皮呢?薛蟠說道,“我這來揚州可是低調的很,不想着和他們搶奪什麼,這三十萬張鹽引,我可沒什麼野心也要當什麼四大金剛,得個幾百張就是了。”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咱們要虎口奪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齊大壯很是清楚鹽政裏頭的事兒,畢竟薛家祖上算是代管過巡鹽御史,對於這裏頭的門道,齊大壯這個老人知道的十分詳細,“每一次到要換着這三分之一的鹽引數,揚州城都是腥風血雨,這暗鬥也就罷了,可這明爭實在是……不少鹽商人家破人亡,都是因爲有更厲害的人看中了他們手上的鹽引,要把他手裏頭的鹽引搶走。”

    “不僅要鹽引,因爲還要提防着這些失勢的人死灰復燃,故此,斬草除根都是尋常的事兒。”

    李如邦如此細細的說給薛蟠聽,恰好外頭不知道爲何突然捲起了一陣夜風,把馬車的布簾子都吹開了,夜風涼透了,吹到薛蟠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連忙止住李如邦,“大晚上的,可別說這個了。”

    說到這裏,薛蟠又不免有些疑惑,“這三十萬的鹽引,若是十年一輪,咱們家以前也是管過的,怎麼感覺,”好像薛家也並不是很富有啊……若是這裏頭要收錢的話,何止百萬之巨,可薛家很明顯拿着代管兩淮鹽政的差事賺來的銀子,又投到別的地方去,發家致富後,再把接駕的虧空給還了的,“怎麼,祖父代管巡鹽御史,莫非有人攔着咱們?”攔着咱們收銀子?

    薛蟠推測不假,“老太爺代管鹽政的時候,那時候鹽運使乃是胡中堂……他是一等一的財神爺,把這兩淮鹽政之事,辦的紅紅火火的,之前兩淮的鹽是運不到西北去的,西北草原裏頭最要緊最缺的就是這鹽,原本也沒有這麼的鹽引,因爲生意好了,自然就多了鹽引,大傢伙都很是佩服胡中堂,老太爺代管,人又在金陵,許多話兒,咳咳……鹽商們未必聽。”

    這話雖然有爲尊者諱的意思在裏頭,但薛蟠也聽明白了,自己的太公不過是仗着昔日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情誼,纔得到了金陵織造府的位置,但官場上有一句話叫做人走茶涼,是十分形象的,這昔日從龍之功,就算是再深,這麼多年下來也早就淡薄去了,自己的祖父那時候仗着還有一點點的情面,在太宗皇帝奪嫡的時候不亂站位,只是老老實實當差——當然這也有點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成分在,一個遠在金陵的小小織造府提督,算起來也不是什麼奪嫡決定性的力量。

    忠厚老實的當差,總是要犒賞的,何況這個虧空也是接駕的緣故,所謂父債子還,也是天經地義之理,所以太宗皇帝賞了薛蟠的祖父五年的巡鹽御史,讓他可以從裏頭賺一點,用一點,然後順便把歷年來的虧空還一點。所幸薛蟠的父親極爲有頭腦,賺到了銀子,就及時收手,又勸諫父親:“咱們不過是客卿,聖上給了咱們這天大的福氣,何須和人家爭長短?老老實實把銀子收來就是了。”故此也不和鹽運使別苗頭,老老實實的呆在金陵,只是一年幾次定期去揚州巡視罷了,所謂的巡視也是敷衍居多,一來收了銀子不好多管閒事,二來薛家自己也辦了一點鹽引,賺一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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