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封看了她幾眼。
卻是見到她臉色蒼白,雙眼裏滿是血絲,眼下的黑眼圈更是極黑。
這一眼,卻讓他一下子心軟了。
“王爺,就讓我去吧。”葉卿靈輕聲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回來了,你剛好可以把咱們的院子重新裝修一下。”
咱們的院子……
這幾個字中蘊含的暗示讓秦御封喉頭微動。
在秦老夫人和葉卿靈的雙重勸說下,他終於點頭答應了。
“我這陣子實在難受,還是儘早出發吧。”葉卿靈一雙杏眼看着秦御封,眼中帶着幾分請求的意味。
秦御封抿了抿嘴,沉聲道:“最早也得十日後,路上的行李和護衛,還有家廟要徹底清掃,都需要時間。”
葉卿靈想了想。
再忍十天也不是不可以。
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她和秦老夫人隱晦地對視了一眼,同時鬆了口氣。
兩人目的完全不同,可竟然奇妙地完成了同一件事。
既然訂下了出行的日期,御王府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看着一車車的物品提前送到家廟去,葉卿靈心中只有一聲輕輕的嘆息。
她和秦御封之間沒有再提過香蒲的事。
但據葉荷打聽,賀家似乎遭了難,現在已經是完全閉門謝客的狀態了。
到了出發的那天,葉卿靈早早起牀,穿上了方便出行的便裝。
秦御封上下打量着她,臨到出門的時候,突然一把把她擁在懷裏。
“王爺……這裏人多。”葉卿靈也是有些難受。
“我的身份不能隨意出京,只能送你到京郊。”秦御封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會去向陛下求一道聖旨,爭取下個月就去看你。”
感受到了他炙熱的眼神,葉卿靈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被撕裂般的痛楚。
她心如刀割。
但卻不能回頭,只能握住了秦御封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王爺,請你保重。”
秦御封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本王一切都好,倒是你在外面,卻是真的要保重。”
兩人說了幾句,時間已經不早,再耽誤下去恐怕晚上會耽誤了投宿,秦御封這才拉着葉卿靈的手,把她送上了馬車。
馬車外看上去普普通通,可是裏面卻十分舒適。
不僅有柔軟的靠墊,還有解悶用的書籍和棋子,更有各種小點心方便葉卿靈隨時取用。
葉卿靈看着又多了幾分難受。
這些精細的小東西,不用說,一定是秦御封吩咐下去準備的。
就這樣,馬車緩緩駛出了京城,而秦御封則騎馬一路跟在了旁邊,終於到了京郊地界,他不能再往前多送一步了。
“此去家廟有侍衛護送,不必太過擔心。”秦御封低頭從車窗內看向了葉卿靈,“你且安心修養,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的。”
葉卿靈聽到這句,卻是再忍不住了。
她眼眶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
“王爺,珍重……”葉卿靈輕聲道,“我希望王爺一切順利,身體安康。”
“王妃莫要太過多愁善感,很快本王就能求來聖旨,與你相見。”
秦御封擡頭看了眼太陽,吩咐道:“你們立刻出發,莫要耽誤了晚上住宿。”
馬車開始加快速度離開京城。
葉卿靈扒在車窗上,與秦御封對視着。
漸漸的,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拐了個彎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葉卿靈這才閉上眼睛,輕聲道:“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王爺,我們從此別過,再不相見。”
放下簾子,隱隱的哭聲從馬車中傳了出來。
只是被淹沒在了馬蹄聲裏,無人察覺。
……
家廟距離京城有足足五天的路程,因是御王妃出行,走得是官道,沿途的驛站都十分殷勤小心。
葉卿靈雖然懷着肚子,但並沒有遭罪。
離開京城後,她反而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
幾日後,家廟到了。
這裏是個小縣城,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說是家廟,其實是間精緻的宅子。
裏面的一應物品都被打點得十分妥當。
“王妃,你還有什麼事?”秦御封不放心,這次竟然派了衛青來送她,現在人安全送達,衛青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覆命。
“沒有什麼事,只是你回去也小心些。”葉卿靈雖然和衛青不對付,但想到今後不會再見面,秉着好聚好散的想法,她還是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這個是給你的。”
“給我的?”衛青詫異地打開一看,裏面竟是一排小瓷瓶。
上面寫着“去溼丸”“醒腦丹”“止血丸”……林林總總,大約卻是侍衛們需要常用的東西。
“你跟在王爺身邊,總是會用到。”葉卿靈叮囑道,“一切小心,好好照顧王爺。”
衛青聽得只覺得稀奇:“不用你說,我定會如此,王妃,你今日怎麼了?奇奇怪怪的,難道是路上身體不適,腦子發暈了?”
話雖如此,可是衛青還是飛快地把小盒子收好。
葉卿靈嘆了口氣。
此人一向如此,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行了,沒事你快走吧。”葉卿靈扶額說道,“看到你我就頭疼。”
衛青帶着侍衛在這附近巡邏了一圈,這才離開。
不過快出小鎮的時候,他卻突然一愣。
“衛大哥,怎麼了?”旁邊的侍衛問道。
“沒事,可能是我眼花了。”衛青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人,不過她怎麼可能在這裏,走,我們快點回去京城吧。”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就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走後,小巷裏卻是轉出來了兩人。
他們一男一女,正是揚塵和葉荷。
葉荷充滿歉意地說道:“揚公子,剛纔我好像被衛青看到了……他該不會認出我來吧?”
“認出又如何?”揚塵微微一笑,“等他反應過來時,我們帶着你家主子早就遠走高飛了。”
兩人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便朝着秦氏家廟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