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抄書成聖 >第十七章 幽隱罐
    來者正是張青。

    等張晏擡頭望向他,出人意料,張青表現得就像突然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沒做,故意躲開張晏視線,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匆匆離開了。

    轉身後,張青面色凝重,寬大袍袖中的一柄戒尺被他攥的更緊些。

    到現在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幾日之前才說要習武的啊,就這麼莫名其妙就三境了?

    還是不太對,短時間詩意大漲也就算了,竟然還在武道有所際遇,張青深呼一口氣,一步三境,非常駭人聽聞了,與他家裏這個傢伙相比,孟家那位小公子,有些黯然失色啊。

    再次攤開手裏那幾句詩,張青微微點頭。

    該讓孟老哥給評價評價。

    最近綠鴨街鬼物鬼事不少,如果不是剛剛看到自己第一眼,張晏下意識後退一步,張青都以爲他被一強大鬼物附身了,他是純粹的武者,對鬼物這種玄渺之物,瞭解甚少,不過想起張晏腹部那道長疤,張青輕輕以指叩桌面,若有所思。

    小院被張晏起名,因雪。

    春因雪來,思其高士。

    後面每日,張晏都趁着星夜,翻牆而過,獨佔演武場,走拳百遍,筋疲力盡直至天亮纔回。

    以至於張府下人們幾乎看不到這個晝伏夜出的大公子。

    紅甲和綠奴已經快習慣了自家少爺“勤快”,自己研墨,鋪紙,收拾屋子,打水洗漱,穿衣,做飯,修理壞桌椅。

    如果不是路奴泫然欲泣受了委屈和紅甲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他甚至連洗衣刷碗的活都能幹了,好像除了束髮挽髻他不擅長,其他的都能自給自足。

    這幾天,紅甲恍惚間都覺得自己不是個丫環,反倒是公子天生一副勞碌命一般,綠奴心思更爲細膩,能感覺到公子這番行爲在溫柔之外,言語之間,又有一些純真而神祕的東西在他身上,就是那些東西,讓她能真切感到,自己被當做一個“人”。

    有一次,張晏竟然問紅甲和綠奴,對未來有什麼憧憬和夢想。

    兩個女孩幾乎異口同聲,當然是贖身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張晏當時口無遮攔,說你倆姿色尚可,要抓住機會,趁着少爺某天醉酒,自己送上門來,少爺定力不夠,說不定你倆就一步登天了呢?

    綠奴羞的嬌怒轉身,紅甲倒是大方,隨手扔了壺酒在張晏面前,杏眼微漾道,“就是不知道,少爺喜歡自己喝,還是紅甲喝?”

    嚇得張晏立刻落荒而逃,夜裏還把房門上了兩道門栓。

    後來張晏想想自己這些“不合時宜”作法,確實有些後悔,一來自己並不能改變他們的人生,卻給她們一些不切實際的希翼,她們眼睛裏原本就有光,自己不應該挪來太陽。

    二來,他剛來到這就是想着享受的,無奈這些舊習慣總是作怪,以至於到如今筆沒裝成,地位沒上去,實力一般般,就連那女子脂膩,都沒嚐到,在這世界,再拾起來手藝活,是不是忒丟人了?

    英俊偉男子,何至於解慰於兩掌。

    不然,飲上一壺酒?

    稍作思索,張晏拿了幾頁草紙,一副春宮,關門扃戶,掀被矇頭,一氣呵成。

    ……

    商紅鯉終於能夠站起來,閒來無事,在因雪院左右踱步,院落北面,原有一個荒廢日久的小花園,被綠奴整飭利索,移栽來一些菊桂梅花。

    夏末秋初,再過些日子,應該就滿園飄香了。

    綠奴和紅甲正坐在院裏嗑瓜子,秋風微動,池水見清,一池游魚似靜而動,錯撞荷莖。

    張晏打開屋門,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對着幾個如畫般的女子招招手,有些彆扭道:“今日少爺有個事情吩咐。”

    紅甲粲然一笑,低聲與綠奴以及剛剛走到此處的商紅鯉說了一句,少爺今日終於正常一些了。

    張晏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向綠奴,“少爺拜……讓你打聽的事兒,怎麼樣了?”

    綠奴愣了一下,眉眼彎彎,只是帶笑,張晏揮揮手,“咱們院兒裏,連個正經下人都沒,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商紅鯉這纔有些尷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望向張晏。

    無奈,張晏拿了四把凳子,佈置四個人圍坐,攏在一起,然後低頭沉聲,像是細作臥底接頭一般道“快說快說,莫要延誤軍機。”

    綠奴這次竟是有些玩心,出奇配合,也低聲道:“遵命,小奴在老夫人哪裏打聽到,商府老家主今年又要納妾,王介眉父子又購兩孌童,詩社那邊出了一首好詩,已經懸榜五日,據說是孟家公子寫的,可他卻又沒認領。還有就是,家主那邊,好像取消了公子的文選報名。”

    說到最後,綠奴不由得有些傷心,這事兒其實她已經在老夫人那邊爲少爺說過話了,只不過,這次一向寵溺孫兒的老夫人卻沒有爲張晏說話。

    也許老婦人存了私心,畢竟如果文選能中,張晏還要參加府州選拔,鬧不好還要去京城見聖上嘞,她不想孫兒有那大出息,她只想孫兒能在眼皮子底下,在她的羽翼下好好活着,出了門不盡是些委屈受?

    啥,張晏不一定能考的中?

    整個黃芽縣,哪個同齡人能比得上他?他若是去了,不中頭甲都怪嘞。

    張晏絲毫沒當做一回事,趁機摸了摸綠奴小手,撫慰道,公子大才,看不上這區區功名,野修不更自由?

    被人打了一巴掌,張晏悻悻縮回手,說起正事,“商姑娘,菱花街頭上,有一處老窯場,現在已經熄火許多年了,城外教私塾的餘先生在那落腳暫住,麻煩你去以我的名義向他討要一捧老窯土,三片雲紋瓷。”

    商紅鯉瞪眼,麻煩二字,尤爲刺耳,做了下等人,被人平等對待,又是一番別樣滋味。

    張晏沒有理會,拿出一張藥方,繼續說道。

    “紅甲去藥鋪照方抓藥,綠奴給少爺捶捶背。”

    終於有事情可做,幾名女子聽了吩咐,立刻行動,在她們散開之前,張晏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好福氣,聞盡女子香。

    從房間裏拿出那些抄寫着《聊齋》的紙張,蘸溼了水,一層黃泥巴,一層紙,張晏打造出一個小罐形狀,等紅甲買來,硫磺,赭石,龍骨,牡蠣,合歡皮,蛇膽……等一些材料,就可以燒製這個幽隱罐了,相比王蘭泉那之五土罐,幽隱罐更深邃神祕。

    這些天修行武道,張晏若有所悟,武者是以身體行文,以隱藏在舉頭三尺上的“天道文字”,凝於以身之上,獲得超出身體極限的力量,類似於道家的神行符,兩張天道文字,以符籙形式貼在人體之上,便可日行千里不知疲累。

    而他正在嘗試,文武交益,出拳之後,穿過虛空中的一串金色文字,一閃而逝,並非人腦可以記的住,但是劉仙卻能勉強看清並記住兩個古怪形狀的文字。

    張晏在想,如果有一天他破解了這種文字,以此字體抄書,收益是否更大一些?

    今日抄寫一篇《土偶》之後,張晏已經感覺快要觸碰到第二境了。

    所以他開始準備讓王介眉父子付出代價,劉仙能探查到,陰日陰時出生的春桃還活着。

    張晏攥緊拳頭,低頭喃喃道,“少爺對女人之外的物種,可並不太溫柔,限你十天,還真以爲我會等你到最後一刻?”

    是你簡單,還是把我看的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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