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抄書成聖 >第二十八章 捩翠融青
    林畫很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姑娘,一邊看着張晏的臉色一邊試探說道:“其實,就算我不強行抽離她的魂魄,她也活不長的,從她記憶裏我看到她那非人遭遇,知道她已經報了死志,被我利用的話,她能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說不定,日後還能親手復仇呢。”

    林畫話語溫柔,倒是真沒拿着堪比四境修士的實力不講道理,難道真如傳言所講,得到一個處子的身子後,就真算是得到這整個人了?

    張晏一邊整理衣衫,臉色不變,低下頭,聲音冰冷反問一句,“要你來決定?”

    女子有些蠻不講理,大膽伏在張晏後背上,雙手攬住他的腰溫柔道:“林畫只是畫中人,並無爹孃生養,有些道理不懂,或是懂錯了,不過現在好了,現在你是我的男人,你當家,那你說怎樣做?”

    總不能就這麼看着剛剛與你夫婦和諧過的女子魂飛魄散吧?

    張晏不知這林畫到底是何意思,也不知道她情意真假,若說自己對她的意思,那就是沒什麼意思,一頓大酒而已,醒來不後悔,也不留戀,前世見得多了。

    也就來去隨心,毫不沾衣帶水。

    但林畫那番拖底而出後,若張晏完全袖手旁觀藉助劉仙隱藏的實力抽身離開,他也做不出來,一來怕真的辜負這器靈女子情意,二來春桃還沒救出。

    天青瓶中空間極大,就林畫所開闢出這一間屋子而言,也就只佔十分之一都不到,裏面靜謐空蕩,茶桌,書案,香爐,雅玩器具一應俱全。

    有點前世高檔會所那意思,頗有情趣。

    張晏把玩一隻茶盞,意味深長道,你若是執意聽我的,就先把春桃那丫環給放了,順便把把我那扈從也放出來,省的我自己想法子救了。

    林畫點點頭若有所思,好奇的問起來,張晏到底與那丫環到底是何種關係?據她對人間瞭解,公子與丫環之間,可就無外乎那麼幾種結果。

    她單純發問,似懂非懂。

    張晏啜了口茶,淡淡答道,若以此時情況來看,和你我之間的關係相比,差着千里呢。

    前提是,你的所言都是真的。

    林畫緩步走向他,每走一步,身上便如繪畫添筆一樣,多加一件衣服,靠近張晏的時候,身上已經從若隱若現,變成莊嚴貴氣的宮廷禮制打扮,她衝張晏施了一個萬福,完全沒有牀幃中那番活潑體態自然模樣。

    也許男女都會有兩副面孔,也證實書中所言,確有閨中幃內之隱語私趣嘞。

    林畫揮了揮手,地上憑空出現兩個人形,正是駝着背的老鬼半丁,與那瘦了一圈花色慘敗的春桃丫頭。

    張晏微微驚訝,與兩人擺擺手,示意此時不是敘舊時候,他看向林畫,“你真覺得我能想出更好的辦法解決你眼前的困境?”

    在林畫眼裏,他此刻應該是一個被以煉瓷祕法吸盡了鬼氣,一個普通武者都不如人才是正常的,難道是愛情?

    讓張晏相信這兩個字,很難。

    他從不是一個絕對相信愛情的純粹的浪漫主義者,雖然偶爾也多愁善感,喜歡鼻頭髮酸。

    但他一直以來都在調和着理性和感性的部分,兩者都要有,卻都不能過分。

    深呼一口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看着傷痕累累的兩隻鬼魂,半丁倒是沒有大礙,就是身子更傴僂了些,春桃面無表情,雙眼無神,全身都失去了光彩。

    莫名有點心疼自責,往日那個說不出怎麼樣好,只覺得她有些快樂可愛的姑娘,再也沒了。

    不知該如何介紹林畫,如果在上一世,兩人應該在今日清晨時就形同陌路了,應有此般默契,一見鍾情,不過天明。

    林畫主動解釋道,“我是咱們公子新收的丫環,我叫林畫,年歲此春桃大幾歲,比半丁又小几歲,以後咱們便是一家人。”

    “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日我面臨灰飛煙滅哦危險,要你們出手幫一把,從公子的性格來看,兩位應該不會推辭吧?”

    林畫眉眼帶笑,手中緊緊一握,瓷瓶淨如琉璃,泛起五色光芒,山中下了一場大雨,他們幾人站在瓶內,瓶身圖案飄然欲出,大雨如繩,幾乎都潑在頭頂上。

    流水匯聚成花朵,飛鳥,雨傘,長桌等物,圍繞瓶身縱橫交錯,還有若干文字,如同咒語一般,緩慢凝聚,流動,內外都通透。

    天青瓷瓶如同無物,立於天地間,山水雲氣,如被鯨吸,天地出現一巨大漩渦,狂卷着,呼嘯着,半山林木野獸,被卷裹絞殺,黑雲孕電,瞬如白晝。

    半丁春桃像是被一張巨網收束,慢慢縮緊,蜷臥成球。

    林畫身形消失不見,四處卻傳來她咯咯笑聲,“好久沒有見過人了,小公子,我和你鬧着玩呢,不會當真了吧?”

    張晏面色驚恐,急忙問道:“那昨夜我們?”

    “別太當真,我乃器靈,又怎會對男女事有甚感覺,多年以來,與那姚念慈學來的糊弄男子手段,不過是逢場作戲,吸收你那一身鬼氣而已。

    還真以爲自己是那百戰不倒的偉男子?聽聞世間女子,牀幃中多擅長以示弱騙取男子繳槍,如此看來,確信無疑了。”

    林畫繼續解釋,得到鬼氣以後,沒有直接翻臉除了爲解悶,戲耍一下張晏意外,當然更多還是爲了看看,還有沒有別處遺漏,榨取乾淨後,再虐殺不遲。

    張晏重新恢復笑容,深深呼了一口氣,輕笑道:“你這麼說,我就真的放心了,還真是貼心,不捨的讓我爲難。”

    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頁紙張,是他今日應該抄寫的一篇文章,方纔從那桃花毒中清醒後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書案。

    看似擡筆隨意塗畫兩筆,停停放放,最終完成了一篇《土偶》,在道器內部空間,能隔絕部分天道,所以文字至今還保留於紙上,墨跡不散。

    只是他拿出紙張的一瞬間,讓紙張覆在手上,伸手在天青瓷正對瓶口的位置,此時瓶口出恰巧風雨大作,天道濃郁。

    劉仙連同那本腹中書早就躲藏進張晏某個毛孔竅穴之中,不敢有任何異動,林畫察覺到什麼,開始操縱桃枝如箭矢,百獸爲驅馳,對着張晏狂奔而來。

    雖然是跨境習武,可他畢竟是三層高的武者,水分大點,也不能說完全是水貨,他坐在一張桌案之前,再次下筆書寫,同時連同桌椅,瞬間變換數次位置,意識不變,下筆有神。

    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

    道器之外,天威隆重,凝結黑雲如山,雷粗如梁。

    一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文道文字,必定被此方天道所抹除,連文字痕跡都不留。

    雷如暴瀑,傾灑而下,閃電如珠,穿連成串,流瀉彈跳整個瓶身,天地間像是在大雨中放了一場刺眼的,絢爛的煙花。

    此時,張晏寫完最後四個字。

    捩翠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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