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肝腦塗地
    顧明朝腳下微微頓住,擡起臉來,嘉祐帝微微失落地坐回去。

    “臣顧明朝參見陛下。”顧明朝拱手跪下。

    嘉祐帝頷首,“起來罷。”

    顧明朝從袖子裏取出摺子,“陛下,這是林帥和雲訪公主關於東洲的奏報。”

    萬慎呈上,嘉祐帝指着案頭,“放着罷,朕晚點看。”

    顧明朝拱手道:“陛下,家師是否向陛下請命要北上?”

    嘉祐帝看了他一眼,“是,朕還壓着他的摺子沒回,你有什麼看法嗎?”

    顧明朝跪下,“陛下,臣願代家師北上,臣……”

    嘉祐帝擡手止住他的話,“你知道爲什麼他一定要自己去嗎?”

    顧明朝,“因爲他是武寧公之子,北疆有武寧公舊部,北疆與燕都的形式現在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刻,所以他要北上。”

    嘉祐帝搖頭,“他明明有那麼多功勞,怎麼連你都只看到了他的出生?”

    顧明朝擡頭,“臣……”

    嘉祐帝打開謝松照的摺子,“他的爵位是他自己掙來的,從平定桂陽開始,到現在東洲收服。他的功勞是天下有目共睹的。”

    顧明朝拱手,“臣明白,臣願意代師北上,臣一定能做到!”

    “你看看這個。”嘉祐帝將摺子遞給他,顧明朝上前去接下來,“當時他調動了滏陽的兵,到處都在給朕寫摺子,痛斥他,結果看到東洲收服了,朕的案頭上,北疆那邊要他去的摺子,壘成了山。”

    顧明朝總算知道爲什麼謝松照走之前反反覆覆叮囑他,林浥塵也把話顛三倒四的重複,看來他們瞞着的不止是謝松照的病情,還有謝松照真正的謀劃。

    “舅舅的關係確實是一點,但如果他沒有真本事,那麼北疆的那些舊屬也未必會買他的賬。”嘉祐帝的語氣裏滿是驕傲。

    顧明朝看着摺子上的名字,對於嘉祐帝所說的不買賬他不太相信,因爲這些名字,是謝松照常年的往來信件上的常客,而那些人不贊同他調動滏陽的兵,也未必不是一種保護。

    “北疆欲戰已久,東洲的收服給了北疆極大的信心,這時候,如果有一個曾經北疆統帥的嫡系出現,又他身上又有累累軍功,那麼收服夷狄就不在話下。”嘉祐帝時候已經看到了大周空前的遼闊版圖。

    顧明朝攥着摺子,跪下叩首,“陛下,家師已病入膏肓,實在不能北上爲君分憂!臣自知才能不及家師,但願拼盡全力,爲陛下分憂!”

    嘉祐帝放下手裏的摺子,“你在信中提及的兄長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明朝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泛起微紅,“陛下,家師自楚王謀反一事始,就落下舊疾,瓦塔一行損了不少氣血,在桂陽被囚禁,陰寒入體,在東洲時,他爲了能快速平定局勢,舊傷全部復發!世家的事情來得突然,他只能拖着病軀趕過去,現在……”

    嘉祐帝聽得心驚,“他的傷……不是刀傷,也並非風寒侵襲?”

    顧明朝倏爾擡頭,“他在摺子是裏說自己的?”

    嘉祐帝將案几上的摺子胡亂翻開尋找,萬慎出言提醒,“陛下,侯爺的摺子您放在書櫃上呢。”

    嘉祐帝,“快取過來。”

    “是。”萬慎躬身疾步進去取來呈給顧明朝。

    顧明朝拿到信,連忙跳過開頭那幾句廢話,直奔主題——

    “陛下萬安,臣謝松照請去北疆,龜茲不滅,終是我大周的心腹之患,臣已有計劃,臣弟寫信與臣,告知臣,北疆衆將士皆有戰心,此乃陛下之福,萬民之幸。

    “陛下所慮臣傷病一事,實是明朝關心則亂,臣不過有些刀傷,最近冬日寒冷,又受了些風寒,都是小疾,不必掛心。臣準備元宵之後就出發去北疆,請陛下準明朝同行。機不可失,望陛下早裁!”

    顧明朝恨不得把這滿篇謊話的摺子撕碎,北疆想戰,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他一直的謀劃都不在什麼冠冕堂皇的太子,而是天下安定,他費盡心思綢繆,他篤定了自己就算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也不會拆穿,因爲這是他耗盡心血的佈局。

    “他……”顧明朝覺得自己的嗓子在被撕開,不停地滴血,“家師所言極是,是臣多慮,臣附議。”

    顧明朝低着頭,嘉祐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聽出來了他的堅定,鬆了口氣,“他讓你也去,你怎麼看?”

    顧明朝深吸一口氣,“臣知道,家師想讓臣被大周的朝堂接受。”

    嘉祐帝點着手邊的信,“你知道他的苦心就好。年宴之後你便去江左接他同行吧。”

    “臣謝陛下隆恩。”顧明朝叩首行禮。

    嘉祐帝合上摺子,“起來罷,朕想給他加親王爵,世襲爲公。你看如何?”

    顧明朝掐着自己拉回思緒,“臣恐落人話柄,不敢說。”

    嘉祐帝笑道:“他是你的師父,一家人,正好說一說心裏的想法。”

    顧明朝看了眼旁邊低着頭的萬慎,又拱手道:“陛下,臣若以家人的地位看待,那便會覺得這多少封賞,他都是受得起的。若以朝臣地位看待,臣便認爲陛下要慎重,畢竟前朝多有臣強君弱的列子。”

    嘉祐帝搖頭,“兄長是什麼人,朕心裏有數,他是端方君子,朝廷能臣。而且朝中這次反對者寥寥無幾。”

    顧明朝拱手,“家師若知陛下如此信任,必會肝腦塗地,以謝陛下。”

    嘉祐帝看着他道:“荊襄九郡今年都遞了摺子上來,這件事你也有功,朕已經着禮部給你重新擬定封號了。等兄長回來給你選。”

    顧明朝平復了心底的驚濤駭浪,躬身行禮,“臣謝陛下隆恩。”

    “下去罷。”嘉祐帝看着他的背影,輕聲道:“真像……”

    萬慎笑着道:“是啊,謝侯爺的徒弟,陛下以後又多一能臣。”

    嘉祐帝思量着顧明朝前後略有些說不通的話,“胡太醫可有回信?”

    萬慎算了算日子,“陛下,應該快了,最多也就這兩日了。”

    嘉祐帝摩挲着摺子,“等他的信回來了再說吧。”

    江左謝府,搖星院。

    胡太醫摸着謝松照的脈象,眉頭越皺越緊,“嘶……”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重新給他把脈,“侯爺,可否容下官再診一次?”

    謝松照十分好說話地頷首,“胡院首請。”

    診完之後他看了看謝松照,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硬着頭皮道:“侯爺,您這是陰寒在骨,附着在皮,且有些時日了,這要拔出來,已經是不可能了。北疆您是萬萬去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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