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樓第一眼便看到她額間的梅花,心下想起先前沈如煙滿面梅花妝跳舞的時候,不由凝眸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而在掃到她衣裳時,眼底笑意更不自覺加深。
“湯想喝多少便喝多少,不必喝完。”
他說完,沈如煙臉上笑容更大了幾分。
御賜膳食,按規矩是要全部喫完的,雖然御廚手藝很好沒錯,可這一大盅湯分量也不少呢。
“皇上當着是喜愛沈婕妤呢,咱們衆多姐妹一同在此,皇上眼裏竟就只看到了一個沈婕妤。”不用懷疑,這話除了酸氣滿的快要溢出來的玥貴妃,再沒有旁人了。
見趙玉樓看過來,玥貴妃掩脣笑了一聲:“可真叫臣妾眼紅呢。”
趙玉樓也笑了一聲:“倒是朕的不是了。”
他轉頭看劉安:“叫御膳房給其餘人都上一份湯。”
劉安應聲下去,不多時,所有人面前都擺上了一盅湯,連皇后都不例外。
嬪妃們的臉瞬間綠了。
——趙玉樓只叫沈如煙適量喝,可沒給她們什麼話,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她們要喝完這一大盅湯,一滴不剩!
還不待有人開口,殿中央舞樂昇平,舞姬們翩翩起舞,趙玉樓頗有興致地看了起來,再不理會旁人。
在幾曲舞畢,連舞姬都換了幾輪後,嬪妃們捂着肚子,前前後後終於喝完了一盅湯,此時此刻她們的臉色可謂是青青白白,精彩紛呈。
繼熬夜抄佛經後,衆人心裏對玥貴妃的怨念又更重了一層。
你愛拈酸喫醋那是你的事,姐妹們都懶得跟你爭,你倒好,不拖大家下水不罷休!
有能耐自己上,你清高你爭寵拿我們祭旗?!
什麼毛病!
縱觀全殿,只有皇后頭鐵的沒有將一盅湯全部喝完,剩下的人都沒那膽子,連玥貴妃自己都強撐着喝完了。
嬪妃們的怨氣都快溢滿整場宴會,柔妃的眼神更已經像刀子一樣直射玥貴妃了。
玥貴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眼底陰鬱面上又得強撐着笑意的模樣看的沈如煙又多吃了一盤點心。
不得不說,宮宴這等規格的宴會,如果忽略人——比如偶爾刺過來的陰沉目光以及時不時就要攜手出去更衣的嬪妃們,那叫一享受。
膳食好喫的要死,舞樂美得要死。
沈如煙剛爲自己添上一杯花茶,餘光就瞥見柔妃和麗妃手挽手一起出去更衣了。
嗯??
柔妃和麗妃?
合理懷疑這倆是出去講玥貴妃壞話了。
有什麼能叫原本仇視的死對頭握手言和?
——那當然是有了新的死對頭。
這回的宮宴沒有什麼幺蛾子,圓滿結束後,沈如煙頗爲滿意的回了長春宮。
趙玉樓則是和皇后一同離開了——忽略兩人都不大樂意的神色的話。
除夕守歲這樣的大日子,帝后兩人鐵定是分不開的,他們要兩兩相對一整晚呢。
等她回去時,殿內已經擺上了各種吉祥盤,還上了不少茶果點心,有些還冒着熱氣。
守歲頗爲無聊,虞嬪便提議沈如煙和安在昭儀一起來主殿,也好有個伴。
安昭儀換了一身錦白,妝容素淨,眉目清淡,此刻在夜裏的燈光下,更有幾分出塵不染的韻味。
沈如煙:她承認自己先前對趙玉樓太大聲了。
他不瞎,他眼光好的很。
比起白衣,藍色着實有些委屈安昭儀這等美人了。
見沈如煙看着她,安昭儀有些疑惑的回眸,微微一頓,對她點了點頭。
沈如煙笑着回禮。
“都站着做什麼,快坐下吧。”虞嬪出來看見她們,笑着招呼。
兩人依言,各坐在虞嬪兩側。
虞嬪看了看她們,笑着打趣:“我這宮裏竟是住了兩個大美人,可叫我移不開眼呢。”
沈如煙也笑盈盈道:“若如此說,那我瞧着虞姐姐時,豈不是連眼珠子都要貼你身上了?”
“你慣是個嘴甜的。”虞嬪嗔她一眼。
沈如煙忙道冤枉。
早便說過趙玉樓的後宮連個中人之姿都少,更遑論高位嬪妃。
虞嬪是同柔妃她們一起在趙玉樓初初登基時入宮的,能在無子嗣的情況下走到嬪位,除了虞嬪性子好又會說話外,自是貌美之故。
兩人在旁說笑,安昭儀在旁默默不言,她性子冷淡又話少,兩人都知道也無意勉強。
不過叫沈如煙驚訝的是安昭儀當真有禮貌的緊,她們兩人說話時,她就在一旁看着聽着,眼神專注,一瞧便知她是將旁人的話入了心的,雖不說話,卻不叫人覺得她刻意忽視或不給臉面。
真是個有禮貌的小姐姐呢。
沈如煙還記着虞嬪要她教那梅花妝的事,見眼下有時間,便叫沉香拿了胭脂螺子黛等物來。
虞嬪也高興得很,忙道:“不必,我這裏都有。”遂叫霽冬去內殿拿去了。
沈如煙拿了細筆,沾上胭脂,輕輕在她臉上勾勒着,安昭儀也難得好奇的站在一旁瞧着。
沈如煙化的很是細緻,所幸兩人都是耐得住的性子,安昭儀也安靜得很,小半個時辰後,沈如煙微微後退一步,看着虞嬪的臉,滿是讚歎。
硃脣皓齒,眉目含情,眉間梅花悄然綻開,豔若桃李。
虞嬪拿了銅鏡來看,連連驚歎,毫不掩飾自己的誇讚:“妹妹這雙手當真是巧極了,我這原本只有三分的容貌,竟硬生生被你提到了七分。”
“姐姐這就謙虛了,你本就七分容貌,我不過錦上添花,給你添上三分,湊了個整罷了。”
虞嬪笑意滿面:“妹妹這般盡心,我竟不知如何謝你了。”她說罷,叫霽冬拿了兩個雕花盒子來。
木盒精緻而幽香,想是早便準備好了的。
果然,虞嬪接着說道;“本是打算給兩位妹妹的年禮,眼下倒好,白得了沈妹妹一套妝容,反是我佔了大便宜。”
沈如煙笑着接過:“姐姐說這話,豈非與我生份了。”
虞嬪笑着改了口,兩人又聊起了旁的,安昭儀也靜靜坐在了一旁,許是被這年味與氣氛感染,她臉色難得有了幾分笑意,沒了原先的清淡。
嬪妃們守夜沒有那麼嚴苛,到了後半夜,沈如煙與安昭儀便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