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過了正殿下人好生照顧虞妃後,正要離開,又想起什麼,對沈如煙和一直候在門外臉色擔憂的安昭儀道:“昨夜都累了,今兒便免了請安,你們自去歇着吧。”
兩人點頭應是,沈如煙蹙着眉開口:“今日後宮事多,娘娘多有勞神,也要好生養養身子纔是。”
皇后人很不錯,更是這後宮主心骨一樣的存在,有她鎮着,沈如煙總是安心許多。
於公於私,她都希望皇后好好的。
皇后聞言,低頭笑了笑:“本宮會的。”
沈如煙兩人看着司琴小心扶着皇后離開,纔回了自己殿裏,心裏卻都清楚,這兩日先是吳美人,再是虞妃,大公主還養在坤寧宮,她剛離了柔妃只怕也要鬧騰,皇后只怕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
且中間還夾雜着河臨王造反的事,後宮旁人許是不怎麼關注,可皇后卻一定在乎,兩相摻雜之下,費力費神還沒睡好,再是鐵打的人只怕都受不住。
虞妃生了死胎的事也很快在後宮傳開了,她到底人緣不錯,說閒話的只在少數。
更有那直接的——比如衛昭儀、禧嬪之流,更是直愣愣上門道喜來了。
在這後宮生兒子,那簡直就是死局,卻被虞妃這麼簡簡單單給破了,她們驚訝又驚喜。
虞妃還消沉着,沈如煙只能先攔着她們,至少等虞妃緩過勁兒來再見人。
雖然知道她們許是真的爲虞妃高興,可現在的虞妃恐怕並不樂意聽到什麼“幸好”“福氣”之類的話。
不過皇后大抵是不得安歇了——因爲謝長風回來了。
大周與索默交戰三年,戰況一度十分焦灼,卻正是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屢立奇功,獻計又出力,屢屢衝在第一線,最終衝破索默國門,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戰爭。
而這三年裏,他本人更是從一個六品小將逐漸升遷,直至攻破索默國都後,趙玉樓親筆賜封的平南大將軍,正二品。
果然戰場是升遷最快的一個地方。
看着這位謝將軍的經歷,沈如煙不由想起從前哥哥的話。
只是刀劍無眼,武將升遷快不假,卻都是實實在在拿命拼來的。
許是心有所感,沈如煙對這位保家衛國,戰功赫赫的謝將軍很有好感。
索默歸順後有許多後續問題要處理,而已經成爲南疆名副其實一把手的謝長風自然責無旁貸,所以直到如今,一切妥當後,他才班師回朝。
這是趙玉樓登基後的第一場戰事,大勝而歸又多了個附屬國,這是妥妥的功績,對於有功之臣,他向來不吝誇讚與褒獎,所以在謝長風回來後,一場專爲他慶功的接風宴便如火如荼的辦開了。
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皇后,而後宮裏有資格參宴的,也只有妃位及以上。
沈如煙也是走後門才進來的。
嗯,趙玉樓開的門。
看得出來今日趙玉樓真的很高興,臉上的笑意比平常更分明,不過坐在他身邊的皇后臉色卻有些不大好,細瞧還有些虛弱之態——她今日是強撐着到場的。
也幸好帝后坐在最上首,一般人看不到上頭,也沒誰喫飽了撐的敢直視聖顏。
“謝將軍之驍勇,如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幸而有謝將軍在前線奮戰,這纔有我後方安寧和樂,老夫敬將軍一杯,感謝你三年浴血奮戰,換我大周南疆安寧!”太傅面帶笑容的開口,對謝長風舉起酒杯。
坐在他對面的謝長風一襲深色官服,眉目堅毅,俊朗的相貌中帶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如利劍出鞘一般,膽小些的人甚至都不敢同他對視。
這纔是上過戰場,從金戈鐵馬中殺出重重血路的、當之無愧的大將軍。
而聞聽太傅此言,他面色不變,只舉起酒杯遙遙敬了太傅一杯,便擡頭利落飲盡。
太傅卻未因他的態度有絲毫不悅,反而依舊侃侃而談,言辭間對他滿是讚賞。
若換個心性稍差些的人,只怕就要被他誇得飄了。
謝長風卻依舊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
沈如煙收回眼神。
如今朝中武將雖多,可受趙玉樓信任又可堪大用的卻沒幾個,除了定遠侯,也就是這位後起之秀謝將軍了。
太傅在文官中地位極高,可武將裏卻一直插不上手。
定遠侯與太傅是天然的對立,所以異軍突起又根基薄弱的謝長風,便是他的首選拉攏對象了。
只是要沈如煙說,太傅卻是一葉障目,也實在心急了些,沒有哪個皇帝願意權臣文武皆掌在手的,太傅……有的已經夠多了。
再多,趙玉樓就未必樂意了。
果然,趙玉樓接着便開口了:“太傅說的是,謝愛卿爲國爲君奮戰三載,勞苦功高,更保住了我大周平定安寧,朕替百姓敬你一杯。”
趙玉樓開口,謝長風這才鄭重起來,更舉起酒杯,徑直起身:“保家衛國是末將職責所在,更是本分,不敢稱辛苦。”
這是個拎得清的聰明人。
趙玉樓一口飲盡杯中酒,眼底更添了幾分滿意。
“說來,愛卿似乎長朕三歲?”
謝長風頓了一下,回道:“回皇上,末將正是而立之年。”
“可曾婚配?”
“不曾。”
趙玉樓點了點頭:“愛卿爲我大周縱橫沙場,保得家國安定,卻到底耽誤了終身大事,你可有中意的姑娘,朕親筆爲你賜婚,叫禮部風光大辦,以慰愛卿勞苦之一二!”
御筆賜婚已是莫大恩寵,竟還叫禮部風光大辦?
有些朝臣看着面色淡定的謝長風,難得心裏有些泛酸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也幾乎沒人認爲他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