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本是想同你說封妃大典的事，不過你如今的身子……”皇后頓了頓，“怕是隻能等到十個月後了。”
沈如煙點頭應下，這個她沒什麼着急的。
沈如煙看着她微微泛白的臉色，溫聲道：“娘娘管理後宮辛苦，只是自己的身子也要多注意。”
打從一進殿，沈如煙就發現了她不太好看的臉色，坐了這一會兒，費了不少精氣神，她臉色更白了幾分。
沈如煙猜可能是因爲準備太后的後事，後頭又跪來跪去的，又累着了。
相處時間長了，沈如煙就越來越習慣皇后這弱不禁風的身體了。
皇后微微一笑：“本宮知道，你日如今雙身子，也要好生養着的。”
沈如煙笑着點頭，目起身恭送皇后離開了。
看着皇后的背影，沉香微微皺眉，有些擔憂：“主子，您有孕的消息還沒傳出去，皇后如今知道……”
“她不會說出去的。”沈如煙倒是不擔心。
若連皇后都不能信任，這後宮她就真的不知該信誰了。
早朝後，趙玉樓便回了後殿，這半個月他都是這樣，連批摺子都要看到沈如煙在眼皮子底下，揉揉她臉，又摸摸肚子，同不知道成沒成形的孩子說幾句話才肯罷休。
只是今日他一回來，就叫劉安帶沈如煙去前頭側殿了。
沈如煙看着這熟悉的路線，心裏有了猜測。
果然，她一走到門口，就見到裏頭傳着官服，默然靜立的沈承硯。
見到沈如煙，他眼神一動，拱手行禮：“微臣請宸妃娘娘安。”
“哥哥不必多禮。”沈如煙嘆了口氣，心知他太過重規矩，沒再說什麼不必行禮的話，只是扶起他，仔細打量了幾眼，見他氣色還好，動作也正常，這才放心，“聽皇上說，哥哥近來有要事要做，如今是做完了？”
沈承硯點了點頭：“先前朝中那一場是刻意爲之，只是事關重大，不能知會娘娘。”
“後宮本就不能參政，只要哥哥沒事就好。”
沈承硯頓了一下，眼中似有些糾結，半晌才問道：“前些日子聽聞娘娘……不大如意，不知如今可好？”
說起這個，沈如煙眼中緩緩浮上笑意：“前些時候同皇上有些誤會，如今已經解開了，我很好，哥哥放心。”
看着她臉上明晃晃的笑意，沈承硯莫名感覺有些扎眼。
雖然白菜早就被拱了，可現在看來……白菜也樂意得很呢。
他垂下眸，低聲道：“娘娘過的如意就好。”
沈如煙笑意融融：“我再沒什麼不如意了……對了，哥哥要做舅舅了呢。”
聞言，沈承硯驀然擡頭，驚愕地看着她。
沈如煙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是下一瞬，她手腕就被緊緊抓住，再擡頭時就被沈承硯的眼神嚇到了。
“何時有孕的？目前爲止有誰知道？皇上可知？”沈承硯臉色凝重，見她微微蹙着眉，忙將手下力道鬆了些，沉聲開口，“此事你不必管，我來想辦法，你安心回去，過幾日我傳信給你。”
沈如煙被他一連串的話弄懵了，忙道：“不是，哥哥你不用管，皇上知道——”
“皇上知道，還叫你生？”沈承硯打斷她的話，聲音冷的嚇人。
“沈如煙……”他眼神更冷了幾分，聲音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一樣，一向清冷的人罕見的將怒氣浮於表面，“我何時教你對人坦誠相待、毫不設防？”
聞言，沈如煙愣了一下，心道沒有，你教的是多留心眼，死道友不死貧道。
沈承硯周身冷氣直往外冒，他深呼吸一口氣，勉力鎮定下來，心裏不斷默唸沒長腦子不是她的錯，這才堪堪平靜下來。
他放開了沈如煙的手腕，眼神不着痕跡的往外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開口：“此事你不必管，墮胎藥我會送進來，後頭我會安排合適的機會，不會叫人生疑……”說到這裏，他眼眸更深了幾分，“太傅撐不了多久了，如此……便將他們父女一併除了吧！”
啥玩意？
要她嫁禍玥貴妃嗎？
沈如煙瘋狂搖頭：“這嫁禍太明顯了，後宮人都不是傻子，皇上更不是，而且這孩子並不會影響到我……”
“他們會相信的。”沈承硯打斷她的話，語氣平淡卻有種莫名的篤定。
沈如煙當然知道他的手段，只是她壓根兒就不需要他幫她宮鬥啊！
見她不斷搖頭，沈承硯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你可知懷孕意味着什麼？”皇帝敢說，她就敢信？
“哥哥，你相信我，皇上已經在準備了，若爲公主，皆大歡喜，若爲皇子……恆王傷不到我半分。”她表情語氣都極其誠懇，“皇上對我發過誓的。”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極其小聲。
沈承硯眼神微動，只是其間懷疑之色卻依舊未褪，他緊緊盯着她，薄脣微張，只是遲疑半晌，還是沒將她是不是動心了那句話問出口。
沈如煙還在繼續說着：“我相信皇上，我也想……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哥哥，我喜歡這個孩子，我不想叫他連見都沒見過我就離開。”
她話音未落，沈承硯瞳孔微縮。
他沉默了許久，纔看着她道：“你知道若爲皇子，若皇室堅持去母留子，你是什麼下場嗎？”
“我知道。”沈如煙也直視着他。
相信趙玉樓是一個原因，可她也做過最壞的打算。
還有趙玉樓……
他看着自己小腹的眼神滿含期待與欣喜，她願意生下這個孩子，除了自己喜歡，也有一半原因是爲他。
她怕死不假，只是這個承載着她與他滿滿期望的孩子，她不願意就叫他這樣沒了。
就像趙玉樓說得那樣，他們的孩子，憑什麼連看到這個世界的權利都沒有？
沈承硯沒說話，只是沈如煙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妥協。
他也瞭解她，所以沒再做無用功一樣勸解，兩人不約而同的聊起了旁的。
片刻後，沈承硯便拱手開口：“天色不早，微臣告退。”說完，他頓了頓，將她從前說的話還給了她，“萬望娘娘保重自身……總有人掛念着您的。”
沈如煙笑了一下，點頭應是。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宮殿裏，她嘆了口氣。
他沒妥協，只怕後頭還有得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