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宮的地龍燒的暖和,纔剛出來一會兒不冷的。”
趙玉樓將她雙手包裹在自己手裏,替她暖着。
沈如煙笑了一聲:“皇上的手可沒湯婆子暖和。”
“越來越難伺候。”趙玉樓話是這麼說,不過還是將湯婆子壓在了她手下,自己再包裹住她手背,“滿意了?”
沈如煙輕應了一聲。
而聽着他們的交談聲,恭敬讓去一邊的程美人交握的雙手卻攥的極緊,垂下的眼裏滿是不甘與嫉恨。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這位寵妃失寵後的替代物,只是那又怎樣,只要她手段夠高,只要能勾住皇上,那她就是下一個沈如煙。
她並不在乎自己因何得寵,只要自己能一直守住寵愛,能慢慢爬上去,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所以在皇上晉她位份時,她心中狂喜,她知道自己的運道來了,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所以即便他對她冷淡,即便他從未寵幸她,她也沒有放棄,只要他還肯來自己這裏,那她就還有機會。
她從前只是儲秀宮裏的選侍,連外出都受限,並沒見過他同旁的嬪妃私底下相處的模樣,他來自己這裏時總是冷着一張臉,如非必要,連話都不會同她多說一句,就更別說侍寢了,到現在她也就只挨着了一個衣裳邊兒。
她以爲他就是那樣冷淡的人,而自己應是無知無覺得罪了他,才叫他不肯碰她,所以她費盡心力討好,卻依舊難討他一個好聲色。
可那又怎樣,她依舊一月內便晉封三次不是嗎?
她原先還心裏得意,曾經的麗妃、那時的毓嬪,哪個有她這樣的榮寵?
皇上喜不喜歡她並不重要,對她什麼態度更不重要。
她也以爲他就是那樣的,可直到方纔看到他對宸妃的模樣,她才明白,並且他生性冷漠,也並非自己不夠努力,而是帝王的溫柔,並不是對着她罷了。
那樣溫柔到彷彿擔心嚇到了什麼的語氣,看着她時臉上眼裏盛滿的笑意,連上御攆都要小心扶着叫她先上,好像生怕她摔着一樣……真是刺眼極了。
一個月……不過一個月而已,她竟又復了寵!
還升了妃位,得了那樣的好封號。
而自己卻成了笑話!
宸妃復寵,他竟就當真守了她半個月,還叫她住進乾清宮……如此殊榮,而自己再難見到他一面。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她急忙趕來,不求能將人從宸妃手裏搶回來,只願他能想起她,她心知該循序漸進從長計議,甚至都已經計劃妥當。
只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在他那裏連一分臉面都沒有,甚至從頭到尾只得了他兩句話和一個不耐煩的眼神……
“美人?”一旁的宮女小心地看着她,聲音帶着些畏懼。
她右手伸出,只是頓了一瞬宮女才反應過來,忙伸手扶着她。
程美人皺了皺眉,眼裏閃過一絲不悅,卻沒說什麼,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美輪美奐的金華宮,這才輕輕搭上宮女的手轉身離開了。
而這邊御攆上,沈如煙也在問趙玉樓:“程美人做的東西好喫嗎?”
趙玉樓平靜道:“朕沒喫,不太清楚。”
“可聽程美人方纔的意思,皇上與她那一個月很是契合與投緣呢,皇上舍得浪費美人的心意?”
“……她那是自來熟,朕同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沈如煙有些不信,看着他嘟囔着:“涼水還能衝開綠茶?”
趙玉樓有些疑惑:“何意?”
“你不熱乎,她還能自己湊上來?”沈如煙翻了個白眼。
趙玉樓眼神危險一瞬,卻罕見的沒了話說。
這個程美人……的確是他從儲秀宮挖出來的沒錯,那會只想着氣氣她,儲秀宮那一溜兒選侍裏,可就這姓程的眼神最有野心了,她肯定稀罕,所以他就選了她。
只是這女人話實在太多了些,後來發現叫她做飯不止沒了聲,連人都不在他跟前了,所以就他就叫她做飯去了,最後東西也都是她自己喫的,他一口沒沾。
見沈如煙不說話了,他道:“朕是叫她做飯來着,只是她做的不合口味,朕一口都沒喫……說來,去年朕生辰時你做的那碗麪,才叫人念念不忘呢。”
沈如菸嘴角一抽,不由也心虛了起來。
她原先還不信是自己的問題,可在小白也被她放趴下後,她就發誓再也不進廚房了。
現在想起先前他躺在軟塌上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模樣,她就心虛極了。
趙玉樓見她不說話,繼續道:“說來,朕生辰也不遠了,你——”
“我不會做了,皇上放心。”沈如煙截了他的話頭,安了安他的心。
“朕是說,你若不嫌累,今年可否再做一碗?”趙玉樓緩緩解釋道。
他話落,御攆旁邊的劉安眼神詭異的看了他一眼。
——說實在的,劉公公活了半輩子了,沒見過上趕着找虐的。
這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沈如煙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摸了摸趙玉樓健壯有力的胸膛,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我做的東西不能喫……再強裝的身子骨也不能這麼造啊。”
“那頭白眼狼能喫,朕喫不得?”
“可我做的真不能喫,爲了一碗麪傷着龍體可虧得慌,還有小白不是白眼狼。”
趙玉樓摸了摸她的臉:“這回叫御廚看着你……放心,絕不累着你,你只管放手做,朕給你擔着。”
沈如菸嘴角抽了抽,閉上眼睛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