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如煙已經快七個月了，肚子愈發大不說，精神頭也越來越短，整個人顯而易見的憔悴，臉色也不大好了。
生產對女子身體損耗本就大，更何況沈如煙肚子裏還是雙胎。
饒是趙玉樓素來淡定自若，處世從容，也不由有些慌亂，整日裏除了上朝或是些必要的召見大臣，其餘時間都待在金華宮，連摺子都叫劉安搬過來，守在沈如煙身邊批。
沈如煙也不知是不是身子損耗大的緣故，月份越大，就越發嗜睡，每日裏有半日都在睡夢裏，臉頰也日益消瘦下去。
除了每日叫嬤嬤扶着下地走動外，其餘時間不是躺在軟塌上，就是躺在牀上。
產房早便準備好了，在金華宮東側殿，生產需要的一應東西都準備全了。
生產嬤嬤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連奶孃都準備了八個，本只有四個，不過在知道沈如煙肚子裏是雙胎後，趙玉樓就叫劉安又挑了四個出來。
宮裏的奶孃本就是經過重重挑選的，尤其這回涉及到沈如煙，不必看趙玉樓吩咐，劉安就將她們往上查了十八代，查的清清楚楚，但凡有絲毫不規矩或是不清楚的，都沒機會挨着金華宮的邊。
季良每日待在金華宮的時間也久了些。
“娘娘身子本就健康，如今懷着雙胎，雖有些喫力，不過尚且在可承受範圍內。”又一日，在診完脈後，季良對趙玉樓溫聲開口。
趙玉樓皺着眉頭，到底沒再說什麼。
沈如煙的情況，季良早便說的清楚，只是聽的再多都不及親眼見到來得更有衝擊力。
他摸了摸沈如煙昏昏欲睡又日漸消瘦的臉，眉頭緊鎖。
縱然知道她如今情況還好，可看着她這模樣，他實在沒法放下心來，心裏對孩子的期待都失了幾分。
季良見狀，又輕聲提醒道：“娘娘如今已滿七個月，平常需更注意些，雙胎極有可能早產，該預備的要早些預備好，身邊人也要有心理準備，若當真早產，絕不可亂了方寸。”
“早產？”趙玉樓眉頭皺的更深了。
季良應了聲是，又細細叮囑了幾句要注意的。
產房接生嬤嬤這些不必說，自有人預備齊全，而剩下的，就是臨產時身邊人要注意的事了。
嬤嬤們有經驗，可這些宮女們卻未必有，更何況這還是一羣妃位身邊的一等宮女，某種程度上權利比嬤嬤還要大，若她們亂了，那可就真亂了。
所以他這些話主要就是針對的沉香等人，連帶着趙玉樓也凝神聽着。
他這幾個月不忙的時候，也會看些醫書，可即便他天縱奇才，到底才接觸，還是個門外漢，自不如太醫來的精通。
仔細交代完注意事項，季良才緩緩離開。
他倒想繼續守着，以免宸妃當真有什麼突發狀況來不及應對，畢竟他自認自己的醫術滿宮裏無人可及，可這到底是是後宮，就算現在滿宮裏都流傳着他“不行”的流言，也沒有真叫他留下過夜的說法。
——除非他真的去了勢。
可仔細想想，他覺得宸妃還是沒有自己以後的幸福重要。
所幸皇帝給的宮女有兩個懂醫的，還都頗有本事，他留個保命方子，總能叫宸妃堅持到自己趕來金華宮。
想罷，他毫無心理負擔的離開了。
這邊趙玉樓看着又昏昏欲睡的沈如煙，獨自陷入了焦慮。
不過沒人有膽子弄出動靜就是了。
直到午膳時候，沈如煙自己悠悠轉醒，她身體都已經習慣了規律，喫飯時候自動醒來，完事走走又繼續睡。
不過她今日精神還算可以，脾氣也不暴躁，笑眯眯喫着飯，叫趙玉樓也鬆了口氣。
見她一疊聲誇着桌上一道桂花魚條，他臉上也不由浮上笑意：“今兒誰做的，賞！”
劉安笑着應下。
沈如煙這幾日胃口一直不好，只能聽從季良的建議，少食多餐，即便再不想喫也不能真餓着，只能憋着氣繼續喫。
今日不知是不是胃口開了，她嘗着什麼都有味道，每樣都想喫。
趙玉樓樂得見她多喫，所以不自覺手鬆了，沈如煙也心裏沒數，只要給佈菜她就喫，一個不察之下就喫多了。
膳後。
趙玉樓臉色不大好的扶着她慢悠悠在殿裏轉圈，一邊說她：“喫飽了不會說？嘴被堵了？”
“也還好，今兒看着什麼都想喫，我也不知道自己喫多了。”還是起身的時候覺得人忽然沉了才反應過來的。
她摸了摸肚子：“大抵是他們想吃了呢。”
感受到手下傳來的兩下動靜，她不由笑了起來。
趙玉樓也將自己的手放上去，不出意料的，又安靜了：“……”
他已經沒脾氣了。
沈如煙見狀，又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好像極爲開心。
趙玉樓無奈的給她順了順氣：“別又岔氣了。”
“怎麼就這麼聰明呢。”她有些驚歎的看着肚子。
“大抵是隨爹。”
沈如煙也贊同點頭，她就沒見過這麼有心眼的孩子，還沒出生就知道事了，給親爹拿捏的死死的啊。
走了一會兒，趙玉樓低頭問她：“可要歇息會兒？”
沈如煙想了想，點了點頭。
看着趙玉樓坐在她身邊，準備拿起書繼續讀，她有些不滿：“孩子今兒不想讀書。”
“那他們想做什麼？”
“他們……想看父皇舞劍。”沈如煙偏頭想了想，笑眯眯道。
趙玉樓輕笑一聲，也沒點破她，見她今日當真精神不錯，便叫沉香去拿劍，自己扶着沈如煙去了外頭。
如今天氣愈發熱，倒是不怕受寒，曬一曬也無妨。
沈如煙安靜坐下，雙眼發亮的等着他開始。
趙玉樓身手很不錯，至少在她這個也算自幼習武的人眼裏，算得上頂尖了，她自己身手雖然只能算勉勉強強，不過最基本的鑑別能力還是有的。
到底是自幼文武齊頭並進被培養的，十八般武器他也都會使，不過在沈如煙看來，他使的最順手，招式也最漂亮的就是劍了。
在偶然見他練過一次後，她就一直念念不忘。
只是他平常政事繁忙，她也不好意思叫他專門舞劍給她看，如今藉着懷孕，倒是過足了眼癮。
——反正一樣是消磨時間，比起枯燥的讀書，還不如舞劍。
只要孩子娘高興了，孩子還能不高興？
所以她一點心裏負擔都沒有，一邊雙眼發亮的看着他凌冽而有力的揮劍，一邊拍着手叫好。
直叫身邊的劉安都無語的看了她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