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走到教室，放下書包，就聽到外面超超嚷嚷的，教室內的人一窩蜂地躥出去，趴在護欄上全都仰頭看着上面。
聲音雜亂地傳進來，讓試圖課前補覺的赤遙氣得書包一扔，也出去了。
她沒注意到，從她出現開始，季臨淵就始終盯着她。
“趙默語！你到底跳不跳啊，大家都等半天了。”
“就是啊，擱這站半天了，也不見她跳下來，嚇唬誰呢！”
“散了吧散了吧。”
聽着下面隱隱約約的吵聲，赤遙擡眼瞧見那道站在天台上的身影晃了晃。
猶豫了一下，赤遙轉身朝着某個方向快步走去。
赤遙這次任務只被提供了關於原主的劇情，在那薄薄的幾張資料中，只提過一句，有個女生墜樓的事情。
頂層的天台門平常是緊閉着的，今天也是。鎖上全是斑駁的鐵鏽，門口的地面本該是平鋪積滿的落灰，現在落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鞋印。
一邊努力平復着急促的呼吸，赤遙一邊研究了一下這個鎖，將頭上的一字夾取下，朝鎖孔捅了捅，“咔噠”一聲，鎖釦彈開，門被她輕輕推開，努力不發出劇烈的聲音，以免刺激到裏面的人。
進去就見到一個微胖的身影，紮緊的頭髮被風和她自己的手弄亂，白色校服T恤上有凌亂的鞋印，像一朵被踐踏得髒兮兮的白玫瑰。
門一開就被她注意到了，背後緊緊抵着護欄，警告赤遙別過去。
赤遙依言站在原地，捏着手指。
在路上似乎聽到別人叫她“趙默語”。
這個名字不算太陌生。
在A棟教學樓有一塊大黑板，上面列出高三年級前二十的學生名字，及成績。
赤遙有留心過。
趙默語的名字似乎在榜單最後一兩名的樣子。
於是她對趙默語緩聲道：“值得嗎？”
“因爲別人否定你，所以你也否定了自己嗎？”
赤遙完全收起了自己的攻擊性，純白色的校服T恤穿得規規矩矩的，頭髮也利落地紮起，額前碎劉海乖順地垂在兩鬢邊，看起來就像是最聽老師話的乖孩子。
誰知她這話一出，趙默語像是被刺到一般，通紅的眼睛溢滿了恨意：“關你什麼事！”
“像你這種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怎麼會懂我的絕望。”
顯然，她是認得赤遙的。
而樓下的嘈雜愈發激烈，多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正是九月半的天氣，但因爲現在時間還早，即使燦金色的陽光照在身上，也沒有多少溫度，晨風一吹，挾着陣陣寒風。
赤遙並不生氣，十分誠實地點了頭：“是，我家是有錢。”
接着她話鋒一轉：“有錢又怎樣？我不信你沒聽過別人對我的議論。”
赤遙想了想那些她在廁所蹲坑聽到的話，一個一個地列舉出來。
“蠻橫不講道理、喜怒無常的精神失常者，除了家裏有幾個臭錢，一無所有。”
“她們談得最多的就是這幾個，或許你也附和過？”
見趙默語目光躲閃，赤遙無所謂地笑笑：“其實我也挺喪的，但喪沒有用，反而讓那些人更猖狂。”
一雙無悲無喜的眼睛，看起來分外孤獨。
“你呢？又是什麼傷心事？”
趙默語聽到她這樣問自己，又見她很是淡然地走過來，“跳樓嘛，挺酷的，帶我一個？”
圍觀全程的741：【......】敲裏嗎。
虧它還以爲自家宿主轉性子，終於捨得當個人了。
結果還是在作死。
趙默語紅眼睛愣愣的，圓潤的小手攥緊。
見到赤遙走到了她不遠處，但跟她保持着一小段距離，趴在欄杆邊，朝前探着身子，臉上掛起惡劣的笑容，雙手攏在嘴邊，朝下面罵了句髒話。
“......”
趙默語懵了，下面的人也懵了。
赤遙側過臉，像個拱火的熊孩子：“罵得不對嗎？很多人事兒都沒弄清，只知道湊熱鬧，難道不是傻叉？”
接着，她像是慫恿朋友一起惡作劇般，靠近趙默語，用微涼的手拉住她：“如果你也罵一句，就會把他們變成是找罵的蠢貨了。”
“試試呢？”
“死前至少也要快樂一次？”
趙默語瞧着下面的人羣，啞聲罵了句髒話。
赤遙很嫌棄地拍拍她，很大聲地、像是示範似的，罵了十幾句。
趙默語也被鼓動着，聲音越來越大，將這眼淚混着哽咽聲，一同罵了出去，最後情緒上來，抱着赤遙哭得撕心裂肺。
赤遙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哄孩子般安撫着，不動聲色地把她往後方帶了帶。
直到被帶回樓梯角，趙默語都沒發現自己被挪了地方。
741：【......】
刺激。
還能這麼勸。
隨後它以爲自己錯怪了自己，愧疚地想要道歉，卻收到對方十分現實的問話。
‘她把我當好人了嗎？’
在最初的時候，741就提過她的渣品問題。渣品過高，會影響她的運氣。想要破解，就得讓別人從心底裏就認爲她是個好人，收集好人卡來抵擋渣品帶來的debuff。
但赤遙連着三個任務世界不做人，741都以爲她放棄了這個設定。
芯思十分複雜地否定了赤遙的幻想，然後抱着最後一絲期待，問她【宿主，你做這些只是突發好心，對吧？】
‘你在說什麼胡話，’赤遙回了它一個輕撫狗頭的表情包，十分耿直地打破它的幻想，‘不是爲了好人卡，我堂堂一個大壞人，憑什麼沾染這麻煩事？’
‘而且我只是試試，萬一談崩了，反而她吧唧一下自殺地更快了，那我大概也會真的一起紫砂。’
741悚然一驚，問她真的假的，但赤遙反手把它屏蔽了，讓它只能幹看着阿巴阿巴。
趙默語已經哭暈過去了，她身上冰冰涼涼的，眼下一片青黑。
赤遙捏了捏指尖，靜下來後，睏意一陣陣往外涌，卻聽一聲輕笑，頓時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