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比赤遙高了一整個頭,體型不是肌肉猛男,但也算不上纖細,身型線條流暢自然,低頭朝她淺淺勾起一點弧度,身後是明亮的大門口,整個人像是沐浴在陽光中,看得赤遙指尖一顫。
同時自她後頸某處爲中心,一股奇怪的灼熱擴散開來,向着她的四肢蔓延而去。
眉心攏了攏,赤遙伸手探上那處,這才發現自己後頸被貼了一層薄薄的膜,觸感微涼。摸到膜的邊緣處,下意識想撕下它,但被人按住了指尖,同時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別亂動啊,”聲音自赤遙頭頂響起,音源離得很近,懶散的語氣,“熊貓小姐。”
不知爲何,赤遙竟真聽話地放下了手,但在放下手之後,猛地往別處撤開,想通了什麼似的,一雙下三白眼複雜地看着季臨淵。
“你標記了我?”
赤遙只是不太瞭解abo世界的詳情,沒有切身體驗過,但終究不算全然無知,最重要的“標記”常識還是瞭解的。
這世界Alpha對Omega的支配力是絕對的,“標記”是ao繁衍最重要的一個設定。
“標記”分兩種,一種是永久標記,體內成結。這對於Alpha影響不大,但對以前的Omega來說,在這之後就是一輩子都被人拿捏住了,即使是現在能洗去一次這個永久標記,但也有很多o沒有走下手術檯。
第二種則是臨時標記,只需要在o腺體注入a的信息素即可。這種標記的影響雖不如前者,但也能一定程度影響o,讓o從潛意識就服從自己的a。
而這腺體,正是在後頸上。
一股清清冽冽的檸檬香縈繞在赤遙鼻尖,空氣中本來濃烈的消毒水味竟似乎消減了一些。
赤遙想起上次自己後頸就有奇怪地印痕,在那之後,無論是季臨淵,還是她本人,都對對方莫名關注起來,明明沒有什麼交集的。
季臨淵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但見到赤遙的樣子,神色一變,同時感覺到了什麼,想去拉赤遙的手,但被對方躲過,於是他只好舉起雙手,向後退開一些。
“我不靠近你,但你現在很危險,我幫你叫醫生,你別亂跑好嗎?”
赤遙這時已經聽不進別人的話了,她的肌膚上迅速爬滿了過敏般的紅暈,眼中劃過一絲痛苦之色,心裏只想着一個念頭:遠離這裏所有人。
還好這邊就有護士站,有人發現不對已經叫了醫生。
他們剛要靠近,赤遙就應激起來,扶着牆十分抵抗:“別過來!”
“別碰我!”
她的態度過於激烈,以至於好幾個人一起上都沒能控制住她,全被她甩了出去。
醫生退了退,見她這幅十分具有攻擊性的樣子,扶了扶自己的鏡片,對季臨淵道。
“你是她的Alpha?”
季臨淵聽見這個稱呼,心底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看了看赤遙,應下了。
接着一羣人圍住了赤遙,她左手扶着自己的右臂,像是在自己擁抱着自己,試圖給予自己力量。她裸露皮膚上的紅暈顏色愈深,甚至漸漸鼓起了小包,連一雙厭世的喪眼都被染紅,像極了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
被埋葬多年的恐懼一點點爬出了記憶的深淵,朝她露出了險惡的肢角。
恍惚間,赤遙以爲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祕境。年幼的自己無助地縮在角落,身上被濺到的血跡開始變冷、乾涸,而前一日還同自己說說笑笑的同門,此刻冰冷地躺在地上,連個屍首都保不全,正死不瞑目地望着她。
這時的赤遙還不是後來的修仙天才,只是一個迷了路的小孩。
她想逃離這一切,但雙腿再也沒了生機,帶不動她去尋找出路,她向着四周求助,但只有無邊的黑暗和濃郁的血腥味。
無人迴應她伸出的手。
漸漸意識到什麼,那雙被伸出的漸漸收回,小赤遙眼裏的光如殘燭,搖搖欲墜。
但一股柔和又令人信服的力量傳來,裹挾在她身邊,像是一雙靠譜的巨手,將她牢牢握住。
耳邊有人對她說:“別怕我。”
接着她手腕一痛,熟悉的暈沉感緊隨而來,拉扯着她的神識一步步深陷,赤遙在墜入深緣前的最後一秒,看清了那張常掛着痞壞的臉。
季臨淵將赤遙抱在懷裏,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什麼。
醫生給赤遙檢查完:“她這是信息素過敏,喫完藥還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接着他推了推眼鏡,看着季臨淵說:“病人以前遭受過什麼創傷嗎?”
“她的表現十分符合創後應激障礙,原因大多與自己早年經歷有關,建議看看心理醫生......”
季臨淵聽着,盯着自己的指尖,想到赤遙是得知被臨時標記了,才失控的。
那麼她的這個“創”大概是與標記有關了。
此前他聽過赤遙有個品行不太好的前男友,與這個人有關也未可知。
從醫院出去後,季臨淵坐上自家的車,看着窗外漸漸下大的雨,撥通電話。
“幫我查一下葉言的前男友......”
這邊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赤遙對着熟悉的天花板深深嘆了口氣,完全放棄治療了。
開擺開擺。
本想再躺回去,但旁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警察蜀黍聯繫她去做筆錄的。
也是這個電話,讓赤遙垂死病中驚坐起,想起周逸來,漸漸皺起眉。
之前同他在辦出院手續的地方遇見,她一時沒想起這檔子事,但周逸不該不對她提起纔對。
手機鈴聲又響了,是周青打來的:“時機差不多了。”
赤遙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將那些疑點暫且擱下,問起周青詳細情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