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露出自己信手拈來的溫潤靠譜大師兄人設，還是很有信服力的。
但赤遙看了看他，又撇開頭，極沒有安全感地退開，蹲在牆角，抱住自己的膝蓋，微微顫着肩膀，像是在偷偷哭泣的孩子。
沈從心那一點點的良心稍微被刺了一下，用更加耐心的姿態小心靠近赤遙，想了想，道：“其實我們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是未來會成親，互相扶持，攜手相依的那種。”
沈從心已經離赤遙很近了，或許是他的話起了作用，他見到赤遙的肩膀停止了顫抖，少女帶着一點鼻音，聲音悶悶的：“那、也就是說，你不會拋棄我嗎？”
她的語言功能似乎長進了不少，說話間的停頓變少了很多。
沈從心猶豫了。說實話，他心裏對赤遙的感情已經沒了，他現在愛的是白嬌。
像是察覺到他的猶豫，赤遙小心地探起頭，試探地捏上沈從心的一片衣角，見他沒反應，才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捏緊他的衣角晃了晃。
“你會拋棄我嗎？”
在沈從心的視角里，少女仰起頭，露出潔白不設防的脆弱喉嚨。像是引頸自戮的白天鵝，睜着一雙全然信賴得眼睛，在問劊子手：“你會殺了我嗎？”
在這種情況下，誰能說得出傷人的話來？
於是沈從心將玉心收到空間戒指內，伸出手替少女擦了擦眼角，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懷裏，摸着她的頭，輕輕哄着：“不會，師兄不會拋棄師妹的。”
“永遠嗎？”
“永遠。”
在沈從心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眼底的紅，不是脆弱，而是某種妖異的瘋狂。
沒了系統，赤遙也就毫不僞裝。誠然，如741一開始所言，能被它選中的人，是渣品破格的人。
如果真的只有那麼簡單粗暴的單線腦回路，她根本不可能能在那種數值程度的渣品debuff下，還活得那麼好。
這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
赤遙斂下眸光，將契約補充到只差一個點的地步。
方纔她引導的，不過是契約內容。
但現在還不是完成契約的時機。
在明白不能直接對主角下死手之後，赤遙摒棄了所有雜念，腦中只剩自己所學術法。
瞧沈從心現在滿懷愧疚的樣子，赤遙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人的記憶，是最容易篡改的東西。
人的感情，也是最容易改變的東西。
赤遙的胸口破了個大洞，但被沈從心用幻術掩蓋了，在掩蓋住這個傷口後，沈從心像從前那般拉起她的手，卻被她收了回去，自己的衣角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彷彿這衣角比他本人更有安全感的樣子。
但偏偏，在對上對方脆弱無辜的眼神時，沈從心就覺得愧疚。
他師妹從小要強，除了最初見到他時露過怯，便再沒有脆弱過了。
往記憶裏一尋，沈從心只記得她變得更加優秀，甚至表現出超越了自己的天資，和更加蠻橫的樣子。
現在的她，依賴他，卻不敢靠近他。
“師兄師姐！你們終於回來了！”
迎面快步跑來一個少年。他生得眉清目秀，但偏偏一身青衣不好好穿着，寬口袖子被他往上挽起，腳下的褲腳也被紮成細筒捲起，像是剛從田裏插完秧苗上岸來。
“嗚嗚嗚，我還以爲你們不回來了呢！”
說着就要朝沈從心撲過去，但被沈從心的微笑凝視定在了原地。
這時他瞧見師兄身後有個小姑娘好奇地從沈從心身後往前探頭，看清了那張臉後，腳下拐了個彎，就苦着一張臉親親切切地朝她張開懷抱，擁了過去。
“師姐，我——”
被擁了個滿懷的赤遙怔在當場。
少年也愣住了，懷裏的人沒有半分常人的溫度，冷冰冰得像是一塊玉石。
嘴裏的後半句“我想死你了”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嚥下，一臉緊張地問道：“師姐，你怎麼了？身上怎的這樣冰？！”
要知道，他師姐可是火靈根，又是至陽之體！
赤遙剛張了張嘴，就被人拉到懷裏，按着頭，被迫聽着那人的沉悶的聲音。
“你師姐她方纔爲妖獸所傷，中了詛咒，我會盡快帶她回凌劍山莊。”
“究竟是何妖獸，有師兄在場，師姐竟還......”
少年剛張嘴問了半句，便被沈從心打斷了。
“凌一，你速速去收拾東西。”
凌一還想追問，但沈從心的氣勢令他不敢再多言，最後擔憂地看了一眼赤遙後，抱拳在赤遙面前行了個禮，便不甘心地走了。
赤遙這才被放開，對着沈從心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
說實在的，她覺得這種噁心的裝乖的事，做多了就習慣了。
只當是哄屍體好了。
“從心，他是誰？”
沈從心聽她這麼問，很是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那是你的小師弟。”
大概是赤遙戲太好。沈從心耐心地解釋着。
“你是最小的師妹，但你從前很不滿意這個輩分，就非要纏着本來比你小一點，但比你早入門一刻，你本該叫他師兄的凌一，讓他叫你師姐。”
“從前大家都寵着你，便就這樣改了。”
赤遙懵懂地點了點頭，隨後直直盯着沈從心：“從前？現在就不寵了嗎？”
沒等到回答，她自己先被一陣暈眩侵蝕，接着又是熟悉的黑暗。
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熟悉的不明現狀了。
因爲現在一把刀正架在她脖子上，她雙手被捆得死死的，身旁還站着一個滿臉魔紋的男人。
“沈從心！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未婚妻！”
那刀又貼近幾分，在赤遙脖子上劃出一道印子，很快便有血珠滲出。
赤遙雖搞不清狀況，但還是本能地想要調動靈力，卻感受到鑽心的疼痛自丹田的位置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幾乎就要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