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穿越了。
“茵茵起來了啊，頭好了點沒？”
蔣蓉正在切碎野菜，準備拿來餵給圍着她打轉鳴叫的幾隻雞，看見女兒房門開了連忙放下手上的活走過去。
明茵下意識摸了摸昨天被磕到的那處，她轉向蔣蓉，又有點躲避她擔憂的眼神。
“應、應該好很多了，不是很疼了，就是，媽……我還是想不起來。”
蔣蓉聞言輕輕用手扒開頭髮打量，好得倒是快，昨天那個包還有些紅，今天看就是一個鼓起、恢復了正常顏色的包。
她眉頭緊蹙，哎呦哎呦地叫，“那這是怎麼了啊，怎麼還記不得呢？哎呦這可沒聽人說過，還以爲睡了一晚就好了，你去洗洗臉我帶你去衛生院看看去，昨天沒去不會給耽擱了吧！哎都怪我，我可憐的茵茵哎！不會影響了下半輩子了吧！”
蔣蓉形容誇張，明茵心裏暗暗補充她未挑明的話：該不會是給摔成了傻子吧？
“……媽，沒……”明茵拉着蔣蓉的手，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她身上的這個“失憶”了。
“你去好好收拾一下，給你煮的東西我給放在竈臺上了，你去喫好，我先去把雞餵了就帶你去衛生院。這不看是不行了，別是有什麼吧……”
看她還沒完沒了的擔心，明茵越是心虛，蔣蓉還幫她把洗臉的水給打好了，看樣子還要服侍她用帕子，她連忙讓她去忙她自己的事。
但不過這樣也好，她自己知道沒什麼事，但記不起事……還是得讓真正的醫生跟他們說纔行。
艱難地嚥下那碗苞谷摻碎米，明茵摸着嗓子等蔣蓉鎖門出發。
“媽，有沒有傘？”只顧着喉嚨的難受，外面這麼大的太陽險些給忽略了。
蔣蓉擡頭看着這萬里無雲的藍天有些不解，“沒事，這個天氣不會下雨。”
明茵看着這灼灼烈日有些欲哭無淚，這要是下雨就好了。
“你不覺得這太陽太大了嗎？”她指了指頭頂。
蔣蓉連忙讓她把手放下來，“不能隨便指太陽的，不好。”
隱隱約約間，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跟她說過，只是那個人語氣沒有這麼有耐心、沒有這麼溫柔。
蔣蓉嗔怪地笑道：“呆着看太陽做什麼？還以爲你忘記事情醒來有些懂事了呢，就沒聽說過出不下雨還打傘的，快走了，不然晚上回來都天黑了。”
看着泥巴鋪就，夾雜着石子和雜草野花的小路，小時候明茵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那麼多年沒走了，還真的新鮮又不習慣。
主要是身上的溫度開始上升，最後漸漸發燙。
她掙扎道：“很遠嗎，要不我們一會兒太陽下去一點再去，這也太熱了。”
蔣蓉搖着她的肩膀晃，“頭暈？上來我揹你去。”
看着面前蹲下來的身子，明茵趕緊把她拉起來，無奈地開口，“沒事，那我們就走吧。”
蔣蓉抹了把汗，笑着道：“也不遠，不到一個鐘頭。”
明茵鬆了口氣，還真的怕要走幾十公里纔到。
……
“醫生，怎麼樣？”
架着一副厚鏡框的醫生收回落在明茵身上的視線，沉吟了片刻，“應該就是因爲磕到腦袋，這也不好說，人的大腦本就脆弱，可能是因爲摔在石頭上，外部的壓力壓迫到大腦神經……”
蔣蓉聽了醫生扯了一串她聽不懂的話，才一兩分鐘眼睛就漸漸無神呆滯，她覺得她的腦子也有些壞了，最後忍不住，她不好意思地打斷：“醫生你就說這個能不能治好？”
“這，說不定。”
明茵連忙拉着她站回原位，不好意思地朝醫生道歉。
醫生也沒有生氣，慢條斯理地起來，“現在在腦子這方面的醫學研究還沒有發展起來，哎，可能會想起來，也可能會一輩子想不起來，不過好在不會影響智力生活，小姑娘不要怕。”
看這孩子營養不良的瘦弱樣子，他也沒法怪責一個作爲母親的無禮。人間至情。
明茵乖乖點頭。
醫生給明茵開了些藥，他細心地囑咐一天要喫幾次，喫多少，蔣蓉都認真地點頭。
送走他們出去的時候，蔣蓉還一副心事重重的落魄模樣，溫柔好心的醫生細心安慰：“家長你們也不要多擔心，沒有出現什麼壞的影響就是好的，多養養身體沒問題的。”
注意到小姑娘有些過於瘦弱了，又多了一句嘴，“還有平時要多注意給孩子補充一些營養，太瘦了說明身體長得不好，現在這個年齡可是長身體最重要的時候，別到以後長大了身體一直不長，那你們到時候可是哭都哭不回來了。還有孩子媽媽，你們大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看你也很瘦。”
再多的醫生也說不出來了，生活就是這麼貧瘠，養活一家人已屬十分不易了。所以勞動人民來看病，他都儘量以溫柔耐心的一面對待他們。
蔣蓉喏喏點頭道好。
連連拉着醫生的手感謝了一路。
明茵：“……”
出衛生院在路上走路，蔣蓉就跟拿寶貝似的一路摟在懷裏，明茵無奈地跟在她旁邊，“媽你也別太緊張了，醫生不是說了不會影響我什麼的嘛？就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難道記不得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這還是你自己說的。”
故作輕鬆道：“而且啊，以前的記憶有什麼好記的？記起來那是喫不飽還是穿不暖啊？我要是想知道，你們告訴我不就行了。”
聽女兒這番貼心的話，蔣蓉忍不住笑起來，但想想，她還是生病的人呢，還得讓她安慰他們，又感嘆這次生病還是讓孩子長大了。
不過這樣的事情老是提起確實沒什麼意思，嗔笑道：“你說的還以爲以前我們怎麼苛待你了呢，我們全家可是把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了，那時候你兩個哥哥饞得跟什麼一樣，你在喫東西，他們就站你旁邊，哈喇子一直流。也不說要搶妹妹的喫一口……”
“哈哈。”
明茵悄悄揉了揉眼角。
一回生二回熟，明茵抱着她的手撒嬌，“我知道媽你們疼我，以後也得像以前一樣待我好喔。”
“好好好！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本來就是你們的孩子，無論我多大，都是你們的孩子。”
……
晚上一家人喫飯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
“茵茵，那你以後是不是都不記事了？”母子之間像心有靈犀，明昌平可憐地看着妹妹，像看個傻瓜。
蔣蓉反手將他的頭一拍，“說什麼呢，你妹妹只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不是說她以後傻了！”全然忘了在衛生院第一次聽醫生說的時候，她腦子裏首先想的也是這件事。
明茵嘴角抽了抽。
明興河眼裏流露出猶豫和心疼，“那這……”
蔣蓉就見不得男人這樣吞吞吐吐的模樣，覺得一團鬱火悶在胸口出不來，心裏可難受，“慢慢養吧，以前的事情也確實沒什麼好記的，都是捱餓受苦。”
最後這話純屬是打趣下午明茵說的話，明茵討好地給她倒了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