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慢點啊。”
“再慢天就黑了。”他也不想走那麼快的啊!
“哎、哎哥!”
“幹什麼?”
看他還急匆匆往前面衝明茵連忙拽住竹筐,“你看那邊那個,好像是……可以喫的。”
明昌平猶不耐煩,“這裏這麼多人路過怎麼可能還會有,那個肯定不是,以後你自己來也別亂拿那些東西亂喫,萬一中毒了。”
“看看嘛,看一眼你又不會掉塊肉!”
被妹妹扯了個狗喫屎。
然而——
“啊!哇哇哇!”滾在地上的竹筐都沒顧得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往那邊衝,腳步飄忽得像是喝了好幾壇的土酒,已經激動到只會尖叫。
明茵碾了碾腳掌底,無奈地跟在後面。
好像起了水泡。
“你快來!”邊說的同時已經塞了好幾個在嘴裏,“好甜啊!”山裏都是他嗦汁水的聲音。
果子樹只有這一叢,不高,就和一個成年人那般。可能是沒有競爭的原因,藤枝張牙舞爪地胡亂飛舞,整個一枝繁葉茂,樹葉綠得髮油發亮,上面掛着一個個嬌小玲瓏的紅、黃色的小果,惹人心生憐愛。纖細的枝丫承因受不住這豐碩的果實帶來的壓力,艱辛地垂到了地上。
陣陣山風吹來,好像引人墜入幻境。
“幹嘛傻愣着啊,你不喜歡喫?”彷彿看着一個傻子。
明茵瞬間拳頭硬了。
又是這個眼神!
明昌平吧唧吧唧地繼續喫。
明茵幹瞪了幾眼,嚥了咽口水,還是忍不住摘了一顆較鮮紅飽滿的放進嘴裏。
瞬間一股清甜的滋味在口中炸裂。
她這一刻好想哭,久違的甜滋味啊!還是如此清甜的味道!
她也跟着胡塞海喫,最後戀戀不捨地叮囑旁邊已經喫得嘴巴腥紅的二哥,“得找什麼東西包一些回去。”手上和嘴裏的動作卻一直沒停。
“知道知道。”
沒捨得喫完,兩個人像對待什麼珍貴的寶貝細心地找了比較大的樹葉包了好幾包,妥帖地放在竹筐裏,上面還輕輕鋪了一些豬草掩蓋。
“還去不去你剛剛說的地方了?”
明昌平抹抹嘴角,有些猶豫,“本來想去看看還有沒有了,以往差不多這個時候還有的,但是這天……”
天上的一輪彎月若隱若現,大大小小的星星也開始冒出來幾顆。
這路,只能說是“勉強能看清楚”。
確實,要是來一個夜盲症患者,乾脆這眼睛都不要要了。
“去看看,來都來了,天也已經黑了,再晚一些沒事,還是二哥,你怕黑啊?”主要是最開始明昌平說的那樣神祕,把她給吸引住了。
“怕?我這有什麼好怕的,去就去!來都來了,不能白來啊,要不然明天再來都被人摘沒了。”都到這上面了,他也是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還沒影的東西,就已經想到被人摘沒了,可還行?
“這兩個小冤家,怎麼天都黑了還沒回來?”蔣蓉立在門口,使勁眯了眼往路的盡頭探。
許多人家的炊煙已經熄了正在喫飯,豆大般連成一片的燈光看着令人心安。
但蔣蓉一點也不,就自家這兩個孩子沒回來,她心裏慌啊。
她走來走去好幾趟,其他人一開始本來是覺得孩子們貪玩,到現在天都那麼黑了,被她感染得現在也慌張得不行。
“媽我去找找看。”
蔣蓉看着大兒子沉穩的臉,心中安定不少,“我和你一起去找,這天都黑了,可真不放心,回來看我不打死這兩個!”後面這句說着兇狠,卻在話尾那裏泄了不少哭腔出來。
明興河滿是風霜的雙眼裏淨是擔憂,“那我們就一起去,這山上可還有大貓和狼呢,你說這兩個孩子……哎。”熊熊火焰照映到他的眼眶裏,裏面水光一片。
“別說了當家的,”蔣蓉當場又要飆淚,使勁抹了抹把眼睛和鼻涕,“我們快點去,早一點找回來。夢仙你就在家等我們,一會他們回來了你在門口點幾個火把,我們看得見。”
劉夢仙臉色凝重地點點頭,送他們出門。
他們這邊離村裏人們中心聚集的地方有幾分鐘的距離,不算太近,但今夜卻算得上遠了。一個人都沒驚動到。
劉夢仙心裏祈禱,希望他們真是頑皮玩久了回來纔好。
他們也是,怎麼能那麼皮呢?
不敢細想下去,劉夢仙惴惴不安地轉身回了竈房繼續切野菜,不做點什麼她怕是這會兒要昏過去了。
兄妹兩個來到明昌平說的那個地方,確實隱蔽,如果不是明昌平偶然之間闖進來,怕是這裏再過一百年都沒人找得到。路窄、離人們活動的地方極偏、入口外面還全是長滿刺的藤蔓纏繞,完全不能找到一點漏洞。
一進去,只見兩棵高大的樹木直立天際,一草叢上星星點點的瑩綠上下跳動。
明茵驚呼出來:“這是螢火蟲?”
明昌平往那邊看了眼,隨即不感興趣地移開眼,“你這聲音,還以爲是看到了什麼寶貝。你看那邊。”
明茵抿嘴:還不是多年沒見了才顯得這樣沒見過世面。
明茵又把眼睛聚在原先看到的樹子,“這是什麼樹?”好像上面還結了果子。
“你沒聞到嗎?”明昌平說着就放下竹筐,雙手雙腳抱住往上爬。
“你看着。”他目光如炬,在深黑的夜晚裏宛如野狼,冷漠又逼人。
明茵一瞬間被他突然陌生的樣子嚇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長了水泡的地方正好對準了一顆尖銳的石頭。
“嘶~”
她跟石頭可真是有緣分。
明昌平聽見往下探頭,“怎麼了?”
明茵忍着那股巨痛,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挪過去坐下,咬牙扯氣道:“沒事,你快點,天這麼黑,媽他們肯定擔心得不行了。”
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多說,再耽誤時間,回去肯定不只是一頓罵算了。
男孩在上面窸窸窣窣,安靜不說話了好一陣,明茵有些擔憂,但沒說話。好像終於爬到了他滿意的地方,終於出聲,“你看。”
然後噼裏啪啦的從上面砸了幾顆圓形物體,一顆正中眉心,疼得明茵怒火直燒。
“幹啥呢,下面有人不知道啊!”疼得眼角生理性地分泌淚珠。
明昌平混不在意,一點也不知道高空拋物的危險,還以爲是妹妹嬌氣。
“楊梅啊,你嚐嚐。”
被砸了還痛着,罪魁禍首卻渾然不知自己的過錯,明茵被氣得胸口鬱氣團結起伏,悶聲不言。
“可甜了,前幾年來都沒這麼甜呢,今年運氣可真好,嘻嘻。這個多,我們可以摘多一點回去。”
明茵隨手撿起旁邊一個乾柴樣式的準備扔出去,結果——
“啊啊啊啊啊!”
明昌平被這陣尖銳的聲音嚇得差點跌下來,抱着樹幹連聲大問:“怎麼了怎麼了!”
“蛇!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