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賣紙錢的,扎紙人的,做花圈的,批發香蠟紙燭的,還有裝老衣店和算命館,可以說是花樣繁多,應有盡有。
在這些店中間,有一家最獨特。
這家店既沒有黑白相間的招牌,也沒有擺滿香蠟紙燭的小攤,店門是幾扇透明的玻璃門,門上掛一塊led顯示屏,滾動播放着廣告:
“徐山雙人墓,附帶涼亭,xxxx萬!”
“忠義公墓好位置,xx萬!”
“眠州市公墓,b區好位置,低價轉讓!”
這家店的名字叫“趙記墓園推廣中心”,老闆正是趙小紅。
早上10點,沈遷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店裏只有兩個銷售員在,一個叫大李,一個叫小吳。
小吳看到客人上門,立刻站了起來。
“先生,你好!”
沈遷看了一圈,沒發現趙小紅的身影。
“你們老闆呢?”他問道。
“哦我們老闆還沒來,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這個小吳是新來的,並不認識沈遷。
這時大李擡起頭,一看是沈遷,他趕緊走了過來:
“啊是沈哥,您快請坐!”
“李哥你做什麼?這是我的客人!”小吳有些着急。
大李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客什麼人!這是趙姐的朋友!沈哥您快坐,我給您倒杯茶!”
沈遷看着這兩個人,覺得有點好笑。
果然世道艱難啊,賣墳地的都要搶生意了!
他坐下喝了幾口茶,就見趙小紅風塵僕僕的走進店裏。
“咦,你怎麼來了?”趙小紅有些意外,畢竟沈遷一年也來不了這店裏幾次。
沈遷笑道:“有事找你。”
“進來說。”
趙小紅招呼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把兩個銷售員留在外間。
“這沈哥到底是什麼人?”小吳好奇的問。
“人家是二老闆!下次眼睛放亮點!”大李白了他一眼,自己埋頭做事去了。
進了辦公室,趙小紅脫了外套,四仰八叉的躺到沙發椅上,伸了個懶腰。
“哎呀昨晚連着有三家人辦事,可把我忙壞了!”
她揉了揉脖子,然後朝沈遷勾勾手。
“來,給姐姐揉揉肩膀。”
“這種小事還要我動手?”沈遷扭頭看看身後,“去,幫我們紅姐揉揉肩。”
一個沉默的身影從他的影子裏飄出來,不是別人,正是梁金生。
趙小紅看不到鬼魂,不過和沈遷相處久了,她一秒鐘就知道了他的鬼把戲。
“我靠老沈,你怎麼把那些東西帶過來了!”
沈遷笑着說道:“你不是肩膀酸嗎?我們司機師傅可是開公交車的,手上有勁得很!”
趙小紅一聽這話,立刻叫了起來:“司機師傅!難不成是前天晚上死的那個23路公交車司機?”
“你消息很靈通嘛!”
接着沈遷就把自己如何遇上紅衣妹,又幫她報了仇,然後又從解剖所撿回梁金生的事,全都告訴了趙小紅。
這事情有點曲折,聽得趙小紅一愣一愣。
末了她才感嘆的說道:“可以啊老沈,不聲不響又要做兩單生意!”
沈遷回道:“別說了!這兩單估計都是白打工!那個紅衣妹無親無故,這個梁金生家裏也是沒親戚朋友!”
“意思是你又要貼錢了?”
趙小紅搖了搖頭,這個沈遷真是有意思!不接活人的生意,卻老是幫孤魂野鬼辦喪事!
還總是倒貼錢!
她打開電腦,熟練的登陸了眠州市殯葬系統的網站。
“不是一塊,是兩塊。”
沈遷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遞過去,上面寫着昨晚他查詢《陰陽寶冢錄》選中的兩塊墓地。
趙小紅在系統裏搜索一下,兩塊墓地的信息馬上就出現在屏幕上。
“咦?兩塊地的位置都不怎麼樣嘛!”
沈遷說道:“能葬在這種地方已經不錯了!他們兩個都是犯過大錯的!要按我的意思,應該喊他們去住橋洞底下!”
聽了沈遷的話,梁金生沉默的低下了頭,而另一個身影叫叫嚷嚷的跳了出來。
不用想,除了紅衣妹也沒別人了。
“沈哥你瞧瞧你說的什麼話!你要敢讓我住橋洞,我就天天去砸你家玻璃!”
沈遷瞪了她一眼:“你敢!”
說來有趣,紅衣妹生前不喜歡人際交往,死後卻活潑了很多;而梁金生生前心狠手辣,死後卻唯唯諾諾。
“死亡”這件事,讓他們完全改變了。
下午趙小紅就帶着沈遷去看了墓地。
兩塊蛇繞之地都在眠州市公墓,葬入這種風水的墓地,後代子孫多少會喫點苦,生活也不太如意。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後代,也就不在乎這點小事了。
除開風水不談,其實沈遷選的地方很不錯。
視野開闊,周圍又有綠樹圍繞,而且兩塊墓地都遠離主路,十分幽靜。
山腰的風吹過來,沈遷感覺一陣涼爽。
他看看身邊的兩個鬼魂,他們此刻看着遠方,身上沒有一絲怨氣。
看來他們已經接受了這個地方。
“行吧,就這裏了,兩塊一共多少錢?”沈遷扭頭問趙小紅。
趙小紅摸出計算機,快速按出一組數字。
“這麼貴?”他瞪大了眼睛。
“這還貴!這可是友情價!你知不知道現在市立公墓有多火?”
沈遷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誰讓我心地善良呢?
他比了個ok的手勢:“行吧,回頭給你轉賬,你儘快把手續辦了。”
趙小紅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謝謝沈哥照顧生意!”
隱隱約約的,沈遷聽到了一聲“謝謝”。
但是聲音太小了,他聽不出道謝的是紅衣妹還是梁金生,也許是他們兩個人一起說的。
一週之後,紅衣妹和梁金生分別下葬。
紅衣妹的案子破了,可是因爲嫌疑人梁金生早已命喪黃泉,所以就做了結案處理。
而梁金生被害的案子,因爲沒有一點新的線索,只能暫時擱置。
忙完二人落葬的事,沈遷拿着紅衣妹的鑽石手錶去了珠寶店。
結果店裏的師傅告訴他,這手錶上的鑽石都是人工的,錶盤也是一般的水晶玻璃,並不是藍寶石。
“所以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沈遷不死心,非要師傅給他個痛快。
“我看你也有誠意,我就給你報個高價,一千五好了!”
“多少?”沈遷眼睛睜得老大。
“一千五!這已經很高了!”
沈遷灰頭土臉的走出珠寶店,只覺得自己真是個冤大頭!
買墓地都花了好幾萬!結果這表居然只值一千五!
蒼天啊!我辛辛苦苦掙點錢容易嗎!
紅衣妹!下輩子別讓我遇到你!
他仰天長嘆,口袋裏的手機卻震動起來。
打電話的是趙小紅。
“怎麼啦!”沈遷正在痛苦,口氣就沒多好。
電話那頭趙小紅覺得奇怪。
“你兇什麼兇!我是通知你一聲,人家杜總邀請你參加他父親的遷墳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