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他很有原則,絕對不做活人的生意,也不幫活人遷墳。
另一方面他卻非常熱愛金錢,一分一毫都捨不得鬆手。
如果他願意接那些大款的活,幫他們把先人的墳墓遷到風水寶地裏去,那他早就發財了。
可沈遷就是這麼一個人,他認定的事情絕對會去做,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
他要是不想做什麼事情,那閻王爺都使喚不動他。
看到沈遷端出一鍋香噴噴的雞湯,紅衣妹驚訝得不行。
“沈哥!你買黑雞隻是爲了燉湯?”
她還以爲那黑雞有什麼特別的用途,想不到是用來“喫”!
沈遷把雞湯放到餐桌上,又從廚房裏端出幾個小菜,一碗米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餓得慌!不喫好一點,我哪有力氣幫你們找墓地?”
說完他坐下來,端起碗大快朵頤。
儘管身邊還有一左一右兩隻死鬼,可是沈遷完全不覺得尷尬,夾個大雞腿就開始啃。
看他喫得香,紅衣妹不住的吞口水。
可惜她已經不能再喫這些人間的食物了。
“哎,死了真慘!什麼美食都喫不到了!”她不滿的抱怨道。
沈遷瞥了她一眼。
“你可別打我碗裏的主意,這些東西但凡碰上一點,那風水寶地就沒你的份了。”
鬼魂是不能享用人間美食的,這在冢訟中屬於“口欲之罪”。
一口米飯降三級,這一桌子好菜喫下去,紅衣妹就只能去埋橋洞了。
“哎呀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快喫吧!喫完快把他送走,我看着他就煩。”
紅衣妹指了指房間另一邊的梁金生。
“別急,等他先穩穩心態。”
沈遷品着碗裏的雞湯,細嚼慢嚥的說道。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等到收拾好餐桌走出廚房,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他看了看屋裏二鬼。
紅衣妹靠在牀邊睡着了,梁金生還是保持着站姿,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時間差不多了。”
沈遷默唸一句,馬上着手佈置“冢訟”的儀式。
一張八仙桌放到窗前,桌上放一對白蠟、一疊白紙錢、一隻白瓷碗和一把白銀香爐。
沈遷又拿出一支通體雪白的毛筆放到桌上,然後從塑料袋子裏倒出一捧白土。
他的動靜吵醒了紅衣妹。
“天,沈哥你這是幹啥,這些怎麼都是白色的?”桌上各種各樣白色的物品,讓紅衣妹喫驚不小。
沈遷說道:“白色一塵不染,只要沾上一點污漬就會十分顯眼,無罪的純白最適合用來審判罪行。”
紅衣妹笑道:“想不到你還挺文藝。”
沈遷懶得搭理她,他把窗邊的梁金生叫了過來,示意他準備開始冢訟。
“兄弟,我該做什麼?”梁金生也被桌上的東西嚇了一跳。
沈遷把下午裝的雞血遞了過去,那是桌上唯一黑色的東西。因爲其他東西一片白,更顯得這黑雞血扎眼。
“把雞血倒進碗裏。”他指了指白瓷碗。
梁金生照做。
接着沈遷點燃白蠟,藉着晃動的火焰,又點燃一張白色的紙錢扔到半空之中。
“十殿鬼王在下,孤魂梁金生在上,今日開冢訟一場,但憑十王審判。梁金生,跪上前來!”
這時屋子裏的燈突然熄滅了,只剩下晃動的燭火。
沈遷的臉瞬間變得十分嚴肅,他一手拿起白毛筆,另一手按住梁金生的肩膀,腳下一踢,對方便跪倒在地。
“一問殺傷!梁金生,你可犯殺傷之罪?!”
梁金生在那燭火的照射下,臉上居然顯露出十分害怕的神情!
他顫顫巍巍的彎下腰,不停的對着八仙桌磕頭。
刷!
沈遷手中的白筆一揮,一道深黑的雞血便落到了紙錢之上!
“二問縊死!梁金生,你可犯過縊死之罪?!”
縊死就是把人勒死,梁金生正是用這個方法殺害了紅衣妹,所以他磕頭如搗蒜,趕緊認罪。
刷!
又是一道筆鋒落下,白色紙錢上出現了第二道黑雞血!
接下來沈遷又問了溺死、藥死、產死、冤獄等幾大罪狀,同前面的殺傷和縊死一起,構成了冢訟最重要的“十大怨結之罪”。
亡魂每犯下一條罪行,墓地歸宿便下降三級。
如果生前犯的罪太多,死後就連那種斷子絕孫的千年大黴地都睡不上,只能變成天不要地不收的孤魂野鬼。
問完十罪,沈遷開始做總結陳詞。
“梁金生,你生前犯有殺傷、縊死二罪,應降六級,所屬墓地爲蛇繞之地以下,子孫兩代受苦,從第三代開始解怨。”
梁金生擡起頭來,只見面前的沈遷神情十分肅穆,完全不是白天那種嘻嘻哈哈的樣子。
他手持白筆,身後的影子被白蠟燭晃動,居然有幾分不一樣的輪廓顯現出來!
一旁的紅衣妹也看得呆住了。
哇塞!沈哥也太帥了吧!
她正想衝上去給沈遷來個甜蜜擁抱,卻不想一隻冷峻的手猛伸過來,一把按住了她的鬼腦殼!
“十殿鬼王在下,孤魂柳舒在上,今日開冢訟一場,但憑十王審判。柳舒,跪上前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紅衣妹沒工夫細想,整個人已經被沈遷按得跪了下去!
說來奇怪,她纔剛剛跪下,想要掙扎的情緒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時之間她感覺眼前燈火閃動,八仙桌隨着整個房間一起旋轉,旋轉!
緊接着十個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他們每一個都身披鎧甲,頭戴官帽,只是臉上一團漆黑,看不清長得什麼樣子!
“堂下所跪何人,生前所犯何事!快快招來!”
與此同時,沈遷的聲音也在耳邊響了起來。
“一問殺傷!柳舒,你可犯殺傷之罪?!”
紅衣妹把頭一低,大顆眼淚滾落到地上,她顫抖的答道:“我有罪,我有罪!”
半個小時之後,八仙桌上的白蠟都燒光了。
房間裏的燈不知何時又亮了起來。
沈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桌上又多了兩張畫着雞血的紙錢,這是紅衣妹剛剛冢訟的結果。
她犯下了殺傷與仇怨兩條罪狀,同樣降六級,只能埋進蛇繞之地。
不過因爲她的罪行是事出有因,所以十王開恩,給她擡了一級。
也就是說她以後的歸宿,會比梁金生好一些。
“起來吧!還跪着幹嘛?”沈遷拍了拍紅衣妹的肩膀。
“你!你這個混蛋!”此時紅衣妹的情緒已經恢復過來,她一蹦幾丈高,張牙舞爪就要來掐沈遷。
“哎哎哎!死性不改是吧?上次沒被收拾夠?”沈遷一擼袖子,露出大白胳膊,給紅衣妹一個提醒。
“你說!明明是判他的罪!爲什麼最後連我也一起判了?”紅衣妹指着一旁的梁金生說道。
沈遷不想和她解釋,自顧自開始收拾起來。
梁金生自從認了罪行,整個人都呆滯了,也許是冢訟讓他想起生前的種種罪孽,此刻正在悔過之中。
紅衣妹可沒這麼乖巧,見沈遷不搭理自己,她又黏了上來,拉着胳膊不給走。
“你說呀!憑什麼連我一起判了!?”
沈遷翻了個白眼,放下了正在收拾的東西。
“你不是要我給你找一塊風水寶地嗎?不做一場冢訟,我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