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首低垂,安以紳輕道:“啓稟殿下,皇上有旨,請您到夜溪宮見駕”
聞言,端木暄眉心一顰
夜溪宮,那可是皇上的寢宮所在。
邊上,迎霜亦出聲問道:“安總管可知皇上傳姐姐過去,所爲何事”
嘴上,如是說着,安以紳輕笑着搖了搖頭,“君心,素來最難揣度,一個不好,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見安以紳說的如此嚴重,端木暄撇了撇嘴。
“姐姐”
心下,莫名的生出幾分擔憂,迎霜看向端木暄。
擡眸,見迎霜面露憂色,安以紳忙又道:“明日便該是王爺返京之時,奴才想着,皇上此刻召見帝姬,所說之事,該是十有八九與王爺有關”
聽他此言,迎霜的心,多少安定了幾分。
再看端木暄,只見她略整衣衫,便準備隨安以紳一起前往夜溪宮。
見狀,迎霜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命人將衣裳收好,便隨着端木暄一起過去。
是以,大約巳時二刻許,安以紳便帶着端木暄和迎霜兩人,抵達夜溪宮。
駐足,轉身。
對端木暄略恭了恭身,安以紳輕道:“還請殿下稍候,奴才這就去先行通稟了。”
“嗯”
輕輕的,端木暄對他點了點頭。
只是片刻,安以紳去而復返。
微微的,在端木暄身前恭了恭手,安以紳道:“殿下,皇上傳您進殿”
脣角輕勾,端木暄擡步便要向裏。
可,她纔剛剛走出兩步,卻聽聞迎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安總管,你這是何意”
看着橫擋在自己身前的安以紳,迎霜黛眉緊蹙,一臉的不悅之色
見狀,端木暄腳步輕旋,再次回到迎霜身邊。
側目,她看着安以紳,輕聲問道:“安總管何以不讓迎霜與本宮同行”
安以紳對端木暄輕笑了下,只是說道:“皇上只傳了殿下一人”
聞言,迎霜面色微變。
轉身,看向迎霜,安以紳道:“還請迎霜姑娘體諒奴才的難處。”
皇上的旨意,說的明白。
只傳端木暄一人覲見。
既是如此,迎霜便一定不能進去。
若端木暄進殿之後,尚還帶着迎霜,那便是他的失職了
過去,迎霜也曾伴駕帝君之側,此時,她自然知道安以紳的難處爲何
迎霜的心中,雖擔心着端木暄。
但,面對皇上的旨意,她能做的,便只有無奈苦笑了。
伸手,拉起端木暄的纖手,迎霜小心叮囑道:“姐姐,進如大殿,一定要記得,謹言慎行,知道麼”
“我是你的姐姐,又不是小孩子。”
輕拍了拍迎霜的手,籍此來讓她安心,端木暄微轉過身,擡步着大殿緩緩走去
夜溪宮大殿之中,繚繞着一種別樣的香氣。
這種香氣,有別於端木暄所知的任何一種香料。
但,卻又多出了些許的藥香。
大殿內,南宮灝遠朝冠未卸,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在身,於大殿上正襟危坐,頗具帝王威儀。
緩步如殿,端木暄甫一擡眸,便見南宮灝遠正淺笑着凝睇着自己。
他脣角的笑,不似南宮灝凌一般溫暖。
卻又透着幾分,讓人安心的滋味。
再次垂首,端木暄緩步上前。
在殿中央站定,她恭謹福身,聲音清脆:“端陽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仍舊笑睇着端木暄,南宮灝遠對身邊的宮人吩咐道:“與端陽帝姬賜座”
“喏”
宮人應聲,自邊上搬了把椅子來。
“端陽謝皇上賜座”
微微垂首,再次福身,端木暄翩然落座。
邊上,宮婢垂首上前,奉上香茗。
脣角輕勾,端木暄微微擡手,接過茶盞之後,方纔微微擡眸,看向高位上的南宮灝遠:“不知皇上此時傳端陽過來,有何要緊之事”
仔細算來,自她來到離國。
這是第一次與南宮灝遠單獨相處。
不過,對於眼前的這位皇上,她並不覺得,有任何畏懼之感。
平日裏,端木暄所見的南宮灝遠,皆都卸去朝冠,以一身常服示人。
但今日,則不同。
看他的衣着,再
聯想到眼下的時辰。
聽端木暄此言,南宮灝遠不禁微微皺眉。
“怎麼朕若是沒有要緊之事,便不能傳你過來麼”眉心緊皺成川字,他的語氣,卻仍舊十分溫和。
端木暄輕笑回道:“皇上是一國之君,只要皇上想見,自然可以隨時見到任何一人”
因端木暄的話,南宮灝遠想到過去的一件往事。
微挑了挑眉,他的眸中,不禁多出一抹柔色:“那也不一定”
語落,他自身前的桌案上,拾起早朝時的急報,示意宮人遞與端木暄。
恭身,垂首。
接過他手裏的急報,宮人緩緩的步下臺階,將之恭呈於端木暄面前。
“這是”
面上,露出疑惑之色,端木暄檀口微張,卻並未立即接過宮人手裏的東西。
南宮灝遠輕嘆一聲說道:“你一看便知”
聞言,端木暄將手裏的茶盞,遞給一邊的宮婢,而後才接過急報,將之打開仔細閱覽
須臾,將急報看完,她的心中,竟隱隱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不知從何而來,卻令她十分難受
“如你所看到的,南嶽,要對楚國下手了。”
輕輕的,說出這句話,南宮灝遠十分仔細的,觀察着端木暄的神情。
“雖說,端陽生在大楚,但此刻,卻身在離國,這是國事,與端陽何干何以皇上要讓端陽知道”竭力,將心下的難受之感壓下,端木暄定定的,合上手裏的摺子,而後眸華輕擡着,看向南宮灝遠:“縱然端陽爲楚國子民,可身爲區區弱質女流,即便不捨家鄉受戰火荼毒,端陽亦是有心無力啊”
“若朕說,此事與你有莫大的干係呢”
一手至於膝蓋之上,南宮灝遠傾身上前,緊緊的凝視着端木暄。
心下微窒,端木暄面露疑惑之色。
她,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對以前的事情,自是一概不知
關於過去的事情,她並非沒有問過迎霜。
但迎霜的回答,十分簡單。
那便是,她們生就書香門第,父母都是讀書之人。
後在父母雙亡之後,結識了出身離國的南宮灝凌
但此刻,南宮灝遠的眼神,告訴她。
這其中,或許,藏有更大的祕密。
試問,若她果真如迎霜所言,生就書香門第。
那麼,南宮灝遠何以將她和兩國戰事牽扯到一起
心下,百轉千回。
深吸口氣,端木暄微抿了下脣,而後定聲對南宮灝遠說道:“端陽區區一介平民,怎會與兩國戰事牽扯不清皇上想說什麼,還請直言明示”
靜靜的,凝睇着端木暄。
南宮灝遠脣角的笑,漸漸斂去:“朕之所以說,此事與你,有莫大的干係,只因你是楚國的皇后端木暄”
聞言,端木暄面色一愣,猶遭五雷轟頂一般
腦海中,隆隆作響。
“皇上在跟端陽開什麼玩笑”
絕美的臉上,滿滿的,完全是不置信之色。
凝望着上方處,南宮灝遠越來越冷峻的神情,端木暄的心,直覺周身泛冷,渾身上下,如墜冰窟一般。
她是楚國的皇后
她怎麼可能是楚國的皇后
對於過去的事情,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只知道,她是葉無痕,是南宮灝凌的未婚妻子
僅此而已
可是,此刻南宮灝遠的神情,明明告訴她,這一切,並非玩笑,而是事實
她,竟然早已嫁做他婦
且,還是楚國的皇后
“朕身爲一國之君,自不會信口開河”
眉宇之間,多出幾分冷凝,南宮灝遠沉聲說道:“你除了是大楚皇帝軒轅煦的皇后之外,還是大楚皇太子軒轅洛的嫡親生母”
噌的一下,自椅子上站起身來,端木暄面色煞白。
她生過孩子麼
思緒電轉。
自醒來之後,在車輦上的一切經過,她細細思量,終得些許端倪。
那時,她醒來後,迎霜說她摔傷了頭。
可她,卻一直渾身無力,天葵久留。
當時王太醫的說法是,她醒來之時,氣脈較虛,恰逢天葵剛至,這才一直不曾淨身。
此刻,聽了南宮灝遠的話,她才恍然大悟
她生過孩子
只因纔剛生產過,所以她纔會天葵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