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梔子，也一下子愣住了。
程槿年忙埋頭，掩蓋了自己臉上超出這個年紀的複雜表情。
自從被原身的爹孃賣給張牙婆，她心裏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可是，當真的得知要被挑選去當丫鬟，她心裏還是說不出的抗拒。
其實，剛被賣，她不是沒想過找機會逃出去。可是，宅子只有前後兩道門，全天有人守着，她根本找不到機會。
這也就罷了，更甚者，逃了出去的生活不一定就更好。
一則，逃出去之後她沒有戶籍，是個逃奴，不敢光明正大的見人，只能偷偷摸摸；二則，旱災兩年，聖人求雨終於在一週前降下，局勢緩解，可大批災民需要安置，城內外一片混亂，她若是一個小姑娘孤身一身，十有八九會再次被賣。而那次，不一定能遇到張牙婆這種官方背書的牙婆，更有可能被埋進腌臢之地，這纔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冷靜的思考了一番，程槿年放棄了逃跑的念頭，每天認真學習規矩，爭取被賣進大戶人家，日後再謀出路。
張牙婆見衆人表現，滿意的點了點頭。
臨走前，她又加了一把火：“行了，今天也不給你們安排活兒幹了，吃了早飯，回去儘可能打扮自己，要是被選上了，日後穿金戴銀也不是沒可能。”
這次，小丫頭們更不淡定了。
連翹激動得發抖，大着膽子接了一句話：“張牙婆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聞言，張牙婆睨了她一眼，最後看向了梔子和程槿年處，姍然離去。
連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恨得咬牙切齒。
該死！
自己本來是張牙婆眼裏最看好的，可七日前，梔子和程槿年這兩個小賤人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輸給她們。
等張牙婆離開後，屋內立馬升起了火藥味，大家都警惕又防備的看着身旁的人。
程槿年和梔子冷眼看着這一切，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裏的火熱。
婆子突然把衆人招呼起來，程槿年心裏一跳，知道張牙婆說的貴人到了。
衆人忐忑不安的站在院子裏，沒過多久，便聽到了張牙婆諂媚的聲音：“王嫂子，您小心臺階。”
衆人下意識擡頭。
張牙婆身邊站着一個三十出頭、皮膚白淨、舉止端正的婦人。她一身五成新的湖綠色妝花素面小襖，頭髮全部盤起，梳成了一個圓髻，頭上簡單插着一枚金簪，往下，耳垂掛着一對珍珠耳環，圓潤有光澤，再往下，手指上的碧璽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嘶~”
小丫頭們大多數家鄉受災，被家人賣掉，何時看過這等富貴，紛紛看傻了眼。
連翹更是眼睛都綠了。
張牙婆見小丫頭片子們這副樣子，暗道丟人。隨即，瞥向程槿年和梔子，見她們眼神清明，與平時無二，心裏才鬆快了幾分。
一旁，張牙婆口中的王嫂子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低下的小丫頭們。
“咳咳咳。”張牙婆輕咳了兩聲，語氣嚴肅道：“這位是京城宣平侯府的王嫂子，來給府裏挑選幾個伺候的小丫鬟，大家喊王嫂子便是。”
侯府？
聞言，小丫頭們更是不能淡定了。
連翹心裏一片火熱，搶在所有人面前開口：“王嫂子好。”
王嫂子臉色未變。
張牙婆瞪了她一眼，忙討好的笑道：“王嫂子，我讓丫頭們都擡起頭來，你看看？”
王嫂子矜持的額了額首：“嗯。”
說完，她直接指了幾個人：“你、你、還有你們兩個，都站出來。”
王嫂子點完，再也不看她們一眼：“行了，就這四個吧。”
被選中的四人：程槿年和梔子緊緊握住了彼此的手，眼裏滿是輕鬆和高興。連翹也高興得滿面紅光，都顧不上在意看不順眼的程槿年二人也一併入選了。最後被選中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看上去就很老實的小丫頭，名叫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