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你覺得呢?”
祕書恭恭敬敬地低下頭,“我覺得劉總您做的對。”
她的手指曲起來,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
“那就交代吧,把老頭兒盯着的人手都撤回來。”
“那接下來,小劉總那邊?”
“不用管他。讓他在那個島上待着吧,死了我也管不着。這麼多年他幹過的破事兒,多的是人過來跟我打小報告。”
她喝了口熱茶,“光聽都耳朵起繭子了,偏偏他身邊那個陳淺默滴水不漏。又仗着家裏有錢,做什麼都有人給他擦屁股。”
“王曦,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事兒呢?”
她抿着脣笑。以前她不愛笑,有人說她不合羣,後來她笑,別人在背後說她虛僞。劉家的身份沒成爲她的便車,只讓別人有更多可以指點她的話柄。
考得好是家裏請了私教老師,考得不好是天天去外面玩,當班幹部是家裏給了錢讓老師選出來的。
這些屁話從前上學的時候不絕於耳,上班了之後還是不肯消停。
劉媛乾脆打定主意做一個虛僞的人,笑容從來不是爲了表達情緒,而是爲了合適的社交。
開心笑,難過笑,氣狠了也笑,笑不漫上眼睛。她的眼睛裏只有深沉的恨意。
對世界,對親人,對社會。
王曦還是低着頭,看不清楚表情。
“您做的很對,您的格局眼界和能力都理所應當地繼承劉家。是老爺子心偏,只顧着劉小少爺。”
她不再管劉栩洋叫小劉總了。
而劉媛敏銳地察覺了一些,王曦話裏的別的意義。
“你跟劉栩洋……有過節嗎?”
王曦低着頭,“他曾經把我堵在公司的茶水間強行猥褻了我。”
她沒說強姦,因爲劉栩洋沒做到後面,茶水間一直有人敲門。應該是劉栩洋的副手,跟他說有文件要他去籤。
劉栩洋被煩得要死,一把推開她氣沖沖地開門去了。
現在想起來,那個副手應該就是陳淺默。
不管是不是陳淺默出於主觀意願,他在某種程度上都算救了她。
劉媛臉色很難看,“爲什麼沒告訴我?”
劉栩洋這小王八羔子。
王曦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職員了,說起這件事時也不會瑟縮得直髮抖,“當年我只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職員。我說出去,不僅沒有人信,我還會被趕出公司。我不是家世很好的人,我需要支付房租,還要讓自己不在這座城市被餓死。”
劉媛說不出話來。
她想立刻找到劉栩洋,把這小子的頭摁進太平洋的海水裏,然後把他扔進海洋館去喂鯊魚。
“把老金找來。”老金是劉媛養的一枚暗棋,專門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讓他無論如何先摸清楚陳淺默的下落。”
“然後我會去找那個小霍總談一談。”
她看了眼王曦,“你別怕。我會讓劉栩洋付出他該付的代價。”
她平生最討厭仗勢欺人的人渣,更討厭那個人渣還是他弟弟。
劉栩洋從來沒把她這個姐姐放在眼裏,偶爾興致上來了喊兩句姐姐,更多時候也是因爲他們倆沒有利益衝突。
劉媛眼底閃過陰狠的光:劉栩洋,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你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陳淺默度過了一段說無聊也不是真的很無聊的時光。
無聊是因爲焦煜說可能有人跟蹤所以他現在連去樓下散步的項目都取消了。
最多就是爬爬樓梯從住的那層爬到樓頂又從樓頂爬下來。
這種有氧運動讓陳淺默非常鬱悶。他有點想念雪山的滑板和纜車。
但是焦煜在,他好像也沒那麼無聊。
沒事的時候他會逗焦煜,焦煜一般情況下不會說話,很多時候他都在房間裏自我鍛鍊,然後在固定時間出來客廳看新聞。
陳淺默特意計算了一下,焦煜早上六點半起牀,在一樓的陽臺上鍛鍊到八點,然後做好兩人份的早餐,喫完在客廳看兩個小時的書,回房間繼續鍛鍊。
很多時候他都能做到一秒不差。陳淺默懷疑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秒錶機器。
這個人對時間的概念強到讓人會覺得莫名其妙。
然後他開始跟焦煜對話。一般是他說,焦煜在聽。焦煜假裝沒有聽見。
他繼續說,故意說幾句焦煜聽了一定會反駁的話。
當焦煜跳進他織的陷阱裏,陳淺默就會笑得很開心。
有一種計謀得逞的快感。
時間長了焦煜也慢慢接受了這種模式。
他甚至會問陳淺默,爲什麼會去給劉家辦事。
“你很好奇嗎?”陳淺默問他。
焦煜沉默了兩秒,“也並沒有很好奇。”
陳淺默說與不說都不影響結果,他只是恰好在那個氛圍裏說了出來。
陳淺默就衝他笑,笑裏有些促狹,“等你什麼時候願意跟我講講你的事,我就把我的過去告訴你。”
像小學生交換祕密一樣,好無聊。
可是焦煜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要想知道我的過去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陳淺默揚眉,“你都不自己留祕密的嗎?”
焦煜:“我不需要祕密。”
他的過去說起來十分板正,甚至有些無聊。遠遠沒有陳淺默的一波三折,所以對他來說,其實他並不存在任何祕密。
之所以沒說,是因爲陳淺默自己也沒問過。
被懟了個回馬槍的陳淺默:“……”
這個人真的好無趣,他想,他甚至都不需要祕密。
“那你說吧,給我聽聽,正好讓我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焦煜清清嗓子,就開始說自己的過去。
因爲從小家裏不富裕,自己又長得壯,一開始想去考體校,沒想到徵兵體檢告訴他他合格了。
體校要交學費,去當兵不需要,每個月還能往家裏拿補貼。
他果斷選擇了去當兵。
後來因爲他的身體素質很好,又能喫苦,話也很少,帶他的教官很喜歡他,就把他扔進了特種兵營。
他就變成了今天的焦煜。
確實也不是什麼很有趣的故事,說完了之後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