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潘金蓮果然產生兔死狐悲之感,暗自得意的同時也嘆息自己一生艱難。
她常常自誇:老身爲頭是做媒,又會做牙婆,也會抱腰,也會收小的,也會說風情,也會做馬泊六。
若不是沒有一個男人依靠,還有個兒子需要她一人拉扯。
她王婆曾經也有春閨夢,怎會去做些拋頭露面讓人不齒的勾當。
沒有人生下來就自甘下賤。
艱難世道,豈是孤零零一個人能夠承受的住。
用自己的廉恥和良心換錢,王婆早就做好了死後下油鍋的準備。
潘金蓮見王婆越說越悲,惹得她也心生悲苦,自憐自艾。
連忙起身給王婆倒了杯茶水,送到她身前。
“乾孃您喝點茶。”
王婆也覺得自己火候燒的夠足了。
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眨眼間收拾好心情,抹去臉上的愁苦,換上一副神祕得意的面容。
挪了挪椅子,湊到潘金蓮身邊。
低聲道:“不瞞潘娘子你說,今日老身時來運轉遇到貴人了。”
潘金蓮還沒來得及爲王婆的變臉絕技折服,又被王婆口中所稱的貴人吸引了注意力。
好奇問道:“乾孃遇上了什麼貴人?”
王婆左右看了一眼,又跑去外面瞅了瞅,關緊門窗。
回到桌前坐下。
神祕兮兮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
潘金蓮被王婆的一番作態勾引了心緒,心中好似貓爪撓了一樣,好奇的不行。
假意嗔道:“乾孃這副作態,莫非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若是想拉奴下水,奴可不幹。”
王婆笑了笑,不說話。
幹不幹就看香餌給的足不足。
她拿的香餌不饒說潘金蓮是個不安分的娘子,就是潘金蓮真的對武大三貞五烈,也非要被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不可。
王婆小心翼翼的一層層打開綢布。
露出裏面兩張交子。
一張五十兩,一張一百兩。
“呀!”
等潘金蓮看清了綢布裏面的兩張交子,忍不住驚呼一聲。
乾孃莫不是做賊了吧,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來不及多想,嚯的一聲從椅子上起身,挪到門窗邊上。
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窗瞧了瞧,外面風平浪靜,沒有官兵四處搜查賊人。
這才鬆了口氣,輕輕關好門窗。
湊到王婆身邊小聲抱怨道:“乾孃,你莫不是要嚇死奴,我典當了嫁妝東拼西湊纔拿出十幾兩銀子買了這兩層宅院。”
“乾孃忽然拿出這麼多銀子,這是來找我炫耀家當來了。”
“真不怕我財迷心竅,把你沉井裏佔了你的銀子。”
王婆苦着臉笑了笑。
潘金蓮心中大奇,她要是有這麼多銀子,做夢都能笑醒,王婆怎麼還一副苦着臉的模樣。
王婆扶着潘金蓮坐到裏間牀榻上。
將交子拍在潘金蓮手上:“潘娘子可知這銀子哪裏來的?”
潘金蓮拿着兩張輕飄飄的交子,感覺彷彿有千斤重,頓時有些心情恍惚。
輕搖搖了搖頭,暗道:我又不會掐指一算,怎麼會知道你的銀子從哪來?
王婆賣了個關子。
小聲問道:“潘娘子剛剛出去撿撐杆,可曾看到在我茶坊裏面喝茶的那位大官人?”
點頭道:“看到了,那人長得身高體大,及得上奴家二叔了,只是偏瘦弱些,白淨些。”
王婆笑了笑。
“那位大官人便是我等的貴人。”
潘金蓮芳心一顫,想起那漢子看自己的眼神,平白升起一股莫名的想法。
面上卻故作不悅道:“那位大官人就算是乾孃的貴人,和我潘金蓮有什麼干係,乾孃可不要污人清白。”
“乾孃若是再胡說,奴就要趕你出門了。”
話雖這樣說着,身子卻動也不動。
王婆賠罪一聲。
輕拍了幾下臉頰:“是老身的錯,老身口齒不清胡言亂語,潘娘子恕罪。”
說着伸手去拿潘金蓮手中的兩張交子。
卻被潘金蓮緊緊捏着,抽了幾下纔拿到手。
暗道果真是錢財動人心,這下至少有三分火候了。
潘金蓮依依不捨的看着回到王婆手中的交子。
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
轉移話題道:“乾孃可選好了裁衣的日子。”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王婆故作不知。
拈起五十兩面額的交子送入潘金蓮袖口。
“好叫潘娘子知道,那位大官人是個癡的,說是自己唐突了佳人,給老身拿了這兩張交子讓老身來給娘子賠罪。”
潘金蓮抽出袖口的交子,拿在手中摩挲着,眼睛卻看向王婆手中一百兩面額的那張。
恍然失神道:“他又不曾得罪了我,爲何要讓乾孃你來賠罪。”
王婆笑了笑。
胡謅道:“那位大官人說你是他上輩子的故人,他上一世得罪了你,這一世有緣再見你,託我來給你賠罪。”
潘金蓮白了王婆一眼。
嬌笑一聲,嗔道:“乾孃真當我是傻的,會信了你的鬼話。”
“就算真是賠罪,豈會給了你一百兩,卻只給奴五十兩。這樣賠罪,奴會原諒了他纔怪。”
王婆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那十兩銀子,在潘金蓮眼前轉了一圈。
“潘娘子誤會了,這十兩銀子纔是那位大官人給老身的謝禮,這一百兩銀子另有他用。”
潘金蓮看了眼那十兩銀子,好似那銀子是自己的。
語氣酸酸道:“乾孃好運道,只是走了兩步路,就賺了十兩銀子,這樣的好事奴怎麼就沒遇到過。”
王婆一聽潘金蓮的語氣,就知道魚兒咬鉤了。
嘆了口氣道:“潘娘子纔是好運道,有了個來賠罪的大官人。以後吶,十兩的銀子扔到地上都懶得彎腰撿,擔心頭上的髮飾會掉。”
潘金蓮聽着王婆的話,心臟激動的砰砰直跳。
十兩的銀子都不入眼,這該是多大的富貴人家,她潘金蓮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就是被人千刀萬剮,剖心斷腸也值了。
可她現在還是個爲了十兩銀子都要典當嫁妝首飾的小婦人,沒有被王婆畫的大餅迷了心竅。
把勾魂美眸直勾勾的看着那張一百兩的交子。
好奇問道:“乾孃,不知這一百兩的交子,那位大官人要做何用?”
王婆撇了撇嘴,惋惜長嘆。
無奈道:“這一百兩交子是給武大的。”
“什麼!!!”
潘金蓮美眸圓睜,忍不住起身驚呼。
王婆眼中精光一閃,五分火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