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用劍的嗎？”男子好奇地跺了下腳下的遁光，梆硬。
莫萩蘭微微愣神，好一會兒纔回答道：“四境御空已經不需要憑藉器物了。”
“仙人手段，我是不理解了。”男子看着腳下的遁光感慨道。
“只是可以不用，但就像空手施法和執物施法一樣，御劍終歸會快一點。”
兩人飛行了一會，男子打了個哈欠，乾脆盤腿坐在後面：“仙子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比如什麼名勝古蹟或者仙家洞府。”
莫萩蘭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你定吧。”
男子掏出了酒壺，喝了口酒：“那陪我去喝兩口酒吧。”
仙子點了點頭，再次施法加速。也就是幾個時辰，兩人便在男子的指路下來到了一座小鎮。小鎮不算繁華，但中心地帶的街市還算熱鬧。
許是此地仙人來往頻繁，兩人的到來沒有引起什麼圍觀。莫萩蘭朝男子擺了擺手，意思他帶路。
“就那家吧，我之前在這住過一晚。”男子指的那家店鋪不算大，因爲不是飯點，客人不是很多，只有兩三個食客在那飲茶休息。
找老闆點了幾瓶好酒，兩人便尋了個角落坐下。男子示意仙子坐下，卻看到仙子食指點出，桌椅便半點污漬不見。
男子也不見怪，只是倒上了酒：“仙子獨處一地，也不是閉關靜修，仙子應該不是宅吧。”
“宅？”仙子喝了口酒，皺着眉。
“我那的家鄉話，那仙子應該不是。”男子解釋到，然後看着仙子自顧自的喝着酒，嘆了口氣，“看來仙子應該和我一樣，生活不如意啊。”
仙子微微愣神，也嘆了口氣：“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男子喝了口酒，味道很淡，這才明白仙子的皺眉。倒着酒感慨道：“這麼看來仙人也終歸是人。”
仙子不語，只是喝酒的速度快了幾分。
“說起來，在下凌啓，凌波的凌，啓示的啓。還不知道仙子名諱，方便說嗎。”
仙子皺了下眉，卻是對着酒杯看去，輕嘆了口氣：“我姓莫。”
“這只是凡酒，仙子想醉還是算了吧。”
“不是酒的緣故，仙人不用法力逼酒，也只是肉胎凡體。只是我不敢醉。”莫萩蘭最終還是放下了酒杯，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讓凌啓感慨此景可入畫。
“願聞其詳。”
莫萩蘭看着那邊已經點上花生瓜子的凌啓，輕笑了一聲。隨後又倒了一杯酒，正坐回憶起來：“我少時立志想要在家族揚眉吐氣，四十歲入的四境……”然後便看到對面的凌啓面色古怪。
“咳咳，我雖然知道修仙無歲月，不過我覺得我這聽完確實要放棄了。”這裏的修士大多從幼年纔開始修煉，換成相同年份，自己怕是鬍子一大把都到不了這境界。
莫萩蘭倒是沒怎麼在意，只是喝着酒：“我天賦確實一般，否則也不會卡在四境這麼多年了。”
凌啓身體微微前傾，開口問道：“突破很難嗎？”
莫萩蘭在桌上畫了個圓，回答道：“四境又叫道元，求得自身圓滿然後再觀現世。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道在哪。”
凌啓看着眼前滿是憂愁的仙子，彷彿看到那邊世界朝九晚九的打工人，按部就班的日常，找不到什麼奮鬥的目標。
“這不就是大部分凡人的現狀，渾渾噩噩過日子。”凌啓有點心疼，但自己一個凡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寬慰。
莫萩蘭的情緒有些激動，喝了杯酒繼續答道：“找不到自己的道可比凡人沒目標更嚴重，畢竟修仙沒有回頭路了。”
“那你也不用這麼愁吧，我覺得四境應該不錯了。”
凌啓雖然不知道修仙界的情況，但在此地倒確實，四境在大多數修士看來都太遙遠了，更多的修士終生卡在二三境纔是常態。
“是啊，四境已經是很多人修仙的追求了。可是我姓莫啊，觀江九世家的莫家。”
“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自己過好自己的不就行了。”凌啓是不知道莫家意味着什麼，大概是什麼大家族吧，總覺得對面的仙子身份忽然高貴了起來。
“可是你不也是不甘心嗎？”
凌啓愣神，然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對面的仙子微醺，看着凌啓輕笑了幾聲。
“這天沒法聊了，再聊下去就要變成刺蝟抱團取暖了。”
“好比喻，喝酒。”
“好，喝酒。”
天色漸晚，兩人的狀態都有點暈乎乎。
“其實一開始還是有着自己的路的，可是現在的小輩真的太可怕了。第一劍破了我的陣，第二招碎了我的劍，第三招便制住了我。和這幫天才比起來，我還是太沒用了。”仙子已經半趴在桌上，桌上地上擺滿了酒罈。
“是啊，別人家的孩子。”仙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又喝了口酒。
“所以仙子不用劍，是因爲劍碎了嗎？”如果凌啓還算清醒，應該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不過現在兩人都是醉醺醺的，也就沒那麼計較。
“是啊，跟了我幾十年的劍。”仙子直起身看向窗外，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灑在桌上，仿若碎金。
“能讓我看看嗎？”
“太危險了。”
“你這話像是我娘在我小時候叫我別玩火一樣。”凌啓的反應像是小孩鬧彆扭一樣，仙子看着又是輕笑幾聲。
“斷劍比火還要危險。”這話倒是沒錯，法寶碎片的威能也不是區區凡人能承受的，尤其是現在很多鑄器閣都有特別措施。
“仙子你到底多少歲……”凌啓話說到一半就感覺到一股寒氣，醉意直接笑了一大半。看着眼前仙子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忽然覺得剛剛從鬼門關過了一遍。
“小孩子，少問這種問題。”不過仙子倒未記在心上，畢竟修仙者其實對年齡不是很在乎。
“喝酒。”
“好，喝酒。”
清酒入喉，察覺到氣氛有點古怪，凌啓乾脆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修仙界就沒有強行突破境界的丹藥或者祕境嗎？”
莫萩蘭扶着額頭思考着：“丹藥，三境之前有，三境之後修的都是對道的理解，丹藥多是改善體質和潛力的。不過祕境倒是有，仙人三關，就是去祕境的大多數都回不來了。”說啊，卻彷彿想到了什麼在那反覆嘀咕着。
凌啓沒有聽清仙子的嘀咕，只是寬慰道：“那還是算了，好死不如賴活着，來，喝酒。”
仙子卻激動起來，拍了下桌子說道：“對啊，仙人三關，我想試試。”
凌啓微微皺眉，他有了某種預感：“試試就逝世了，妹子，聽哥句勸，這個真把握不住。”
“小孩子裝什麼老成。我意已決，不用勸了。”仙子的臉上雖然帶着笑意，語氣卻不容置疑。
凌啓只能拖延道，不過眼睛已經開始打飄了：“那最起碼你要做好準備再去吧，你的劍不是還碎着嗎？”
“那好，我去修劍，你要……”後面的話，凌啓已經聽不清楚了。
第二天凌啓醒來時，只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起身揉着快要爆炸的腦袋，才判斷出這是客棧的房間。下樓詢問了一下老闆，說是有位仙子已經墊付過了。
凌啓一邊揉着腦袋一邊思緒亂飛，還是走了嗎？也是，病人怎麼治病人。只是可惜了，還沒好好告別，好不容易遇到個知己讓凌啓想要再看看這世界了，只是不知道這知己能不能度過難關了。
“小孩子昨晚睡得那麼早現在才起牀啊。”眼前熟悉的身影讓凌啓好一頓晃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仙子你”
“我的劍修好了，現在來找你告別。”仙子揚了揚手中那三尺多的長劍，劍身素雅，有着淡淡流彩。
“這就是我昨晚要看的那把劍啊，確實好看。”看着眼前的仙子扶劍，到了這時凌啓才痛恨自己語文不好好學，連個形容詞都找不到。
注意到凌啓的目光，仙子收起了長劍。仙子似乎心情很好，還開着玩笑問道：“人好看還是劍好看？”
凌啓沉默了半晌，認真回答道：“昨天的你不好看，現在的你纔好看。”
莫萩蘭微微愣神，然後嘆了口氣：“你當初的姻緣是怎麼黃的。”
“窮啊。”凌啓擺了擺手，兩人看了看，大笑了幾聲。
莫萩蘭正身拱手：“那就告……”
卻是凌啓抱住了莫萩蘭的大腿，仿若無賴一樣：“你不帶上我就別走了。”
“你給我放手。”仙子怕氣機傷到凌啓，不敢動彈。
“放手你就走了。”凌啓的心裏有着一些預感，也就不在乎那背上的陣陣寒意。
“我答應你，我不走。”仙子快要被氣樂了，真就小孩子性子。
“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於是凌啓鬆開了胳膊站起身，卻看到仙子臉上一片燦爛微笑，手上秀拳緊握。嚇得趕緊後退：“你不是答應我……”
仙子依舊笑得燦爛，只是寒意加了幾分：“我只答應你不走，沒答應過不揍你。”
凌啓乾脆抱頭蹲防：“你闖祕境這麼大的事，總得有個見證人吧。”
仙子微微愣神，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那好，我帶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