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叩關真的就能讓人突破，仙人三關更像那邊世界的模擬卷一樣，只是給你押題，至於你會不會做，那就不是卷子需要考慮的了。
在凌啓面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山谷，滿地的枯骨和法寶。
“說是這裏其實是幾萬年前遠古戰場的碎片墜落於此，後來被一位正道仙人施法鎮壓在此地，一個妖仙在這裏喝醉了酒，斬下了一劍，一個道人爲了他的徒弟佈下了四個陣法做守護。”莫萩蘭爲凌啓擋下了屬於仙家法術的威壓，在旁科普道，“不過這些都不可追溯了，此地也沒有四陣，只有兵，人，心三陣。”
“所以這山谷是妖仙一劍斬出來的！”凌啓有些不敢想象，這山谷縱橫快三百里，還是小覷了這個世界的修士了，不過可惜了，自己給廣大穿越者丟臉了，這種傾覆山河的能力還是在夢裏想想就好。
看着在那大呼小叫的凌啓，莫萩蘭彷彿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微微一笑，走到了凌啓身前：“不知道，即使是我的師傅也做不到這般地步。你就當聽個故事吧。”
“可別在這整一出都市傳說都是真的。”凌啓反倒覺得這大概率是真的，凡人還是和仙人差距太多了。
“？”仙子沒聽懂，不過也只是微微愣神，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叩關。
一陣寒風吹過，凌啓覺得就像刀子刮肉一樣，明明現在還是豔陽天啊！
看着還在微微顫抖的凌啓，仙子一陣搖頭，掏出一件大衣遞給了他。此地離村莊太遠，好在此地定時有守關人巡視檢查，即使自己回不來，他也不至於真的出現什麼意外。仙子知道是徒勞，還是想着最後勸一次：“其實你真的不該來，此地對於凡人的壓力太大了。”
凌啓裹緊了衣服，站起身來說道：“總得有個給你收屍的吧。”
仙子嘆了口氣，看着眼前的山谷入口：“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凌啓看着山谷內那些屍骨，眼眶都有些泛紅。
看着這樣的凌啓，莫萩蘭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我……”最終還是向下走去，有些東西，還是不說比較好。
“活着回來。”身後傳來的話已經帶着些許哭腔，莫萩蘭沒回頭，怕自己最後回放棄，只是向後擺了擺手，答道，“好。”
莫萩蘭其實很開心，修行這麼多年，父母親人早就不在乎自己這個天賦平平的女子，和她同輩的人有幾個都開始準備叩仙門了吧，那次好友的婚禮上，只有自己連禮物都準備不了，雖然好友嘴上說着人來了就好，但自己心裏還是覺得愧疚。不甘心啊，憑什麼啊，自己踏上修仙這條路就活該受盡挫折啊。其實看着凌啓，自己竟然還有着說不上來的羨慕，這樣的人竟然想要走上這樣的路，但自己也知道勸不了，就像他勸不了自己一樣。話本里說的城裏城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思緒飛散，莫萩蘭看到了第一道陣，道元兵陣。
兵陣，問的是修士的術法，修士帶着什麼樣的法寶就會面對什麼樣的攻擊，那怎麼解決自己的攻擊，就是在圓滿自己的道。也曾有人取巧想要空手闖陣，但面對的是卻是天地之力，堪比渡劫，最終只落得一個身消道死。
莫萩蘭修的是劍，融匯了莫家斷水劍和宗門逍遙劍，斷水要的是勢往無前，逍遙要的是隨心所欲，莫萩蘭都不太懂，她天賦真的不高，但好歹勤奮，斷水九式和逍遙十二劍她都是練到大成。
進了兵陣，莫萩蘭感覺到一股打量的氣息，她知道是陣法開始檢測她的法寶和氣息境界。然後她看到了面前的一把劍，莫萩蘭呼出一口氣，看來陣法也不是一開始就下死手。那把劍襲來，帶着她熟悉的一往無前的氣勢，莫萩蘭捏了個劍訣，向前斬去。
莫萩蘭退後半步，面上卻帶着興奮。不過還沒等她平復氣息，又是四劍襲來，帶的是逍遙的劍式。莫萩蘭看着襲來的劍，瞳孔微縮，連出四劍。
“咳咳。”終是破了那四劍，只是當莫萩蘭看到面前再次出現的九把劍，這才明白這裏爲什麼又叫死地了。
莫萩蘭只來得及出了八劍，錯身躲開了一劍。看着面前再次出現的十六把劍，站起身來喊了聲：“來。”
莫萩蘭不懂什麼劍法的破綻，只知道以劍破劍，所以當這次逼得自己連出十六劍時，她竟有些微微興奮，自己這是突破自我了嗎。
她其實是想向那個還在山谷外的男子證明點什麼，就像他說的刺蝟抱團取暖。不過看着眼前的二十五把劍，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失約了。
“咳啊，啊。”沒有全部擋掉，漏了四劍，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然後她看到了眼前慢慢浮現的三十六把劍，甚至結成了她宗門的小逍遙劍陣。
宗門，她在宗門似乎沒有什麼太好的評價。
“她啊，真的很努力，就是有些東西吧，真的喫天賦。”
“可是她姓莫啊，莫家怎麼會這麼一般的。”
“據說她是從小害過一場大病，等救回來的時候體質已經虛弱了。”
“莫家沒試着給過什麼丹藥嗎？”
“你知道莫家這一代有多少人嗎，二十六個，更不要說還有莫求心和莫尚這兩個天才。只能說，世家做事真的不講親情。”
“唉。”
“唉。”
……
曾經路人的評頭論足又彷彿出現在自己眼前，有時候真的希望自己不姓莫，可惜自己沒得選。上次對凌啓說找不到自己的道，其實沒說實話，莫家作爲一個世家，即使模仿前人也會有自己的道。自己的道是其實是被自己打碎的，是那年輸給了小自己二十歲的小輩，還是那年輸給了宗門的那個新秀。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後來閉門不出了好幾個月才被師傅拽出來。師傅那時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可惜自己知道別人再多的安慰也改變不了自己再無寸進的現實。好像就是那次，自己心中的道晦暗無光。
“活着回來。”恍惚中想起了山谷外的那個傢伙，心裏的不甘又多了幾分。她看着眼前的劍陣，最終決定去試一下，最起碼自己已經做到最好。
也許是心中的雜念少了，也許是此時的心境更符合莫家的劍法，她聽到了劍吟聲，那是劍在迴應她。
她出了劍，只出了一劍。這一劍對上了劍陣，劍光一點點消散，劍陣也一點點破碎，最終都消散在空中。
“咳。”她捂着嘴巴，嘴裏一股血腥味。這一劍讓她很累，幾欲睡覺。但是她知道還沒結束，眼前的劍變成了四十九把，依舊是劍陣。
她看着眼前的劍陣，她只知道不出劍就會死，但是她擡不起手。想起那個醉醺醺的傢伙，她忽然不那麼想死了。最起碼，讓我把名字告訴他吧！於是她乾脆將劍式變爲前刺，一往無前。
劍陣破了，換來的是身上多了七處劍傷。劍傷只是小事，莫萩蘭剛纔聽到了劍在泣，這把劍，終歸不是什麼家傳寶劍，神兵利器。能擋下這樣的劍陣，已經是昨晚加了點材料，求鑄劍閣的師傅幫忙的成果了。
莫萩蘭真的很累，但她知道不能休息，如果倒下就真的倒下了，她第一次這麼想要活下去。但是陣法可不會管你什麼，又是劍陣。莫萩蘭看着眼前的劍陣，喫力的舉起了手中劍，也沒有用什麼劍法劍式，只是一劍向天，然後狠狠地斬下。
她被劍陣撞倒在地，她知道身上又多了十幾處劍傷，但她已經無暇顧及了。因爲她看到了天上的一劍，一把巨大的劍。這是劍陣所化，她忽然想要躲開逃走，卻發現雙腿已經快站不起來了。
她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端着仙人的架子，如果自己放下架子，那頓酒應該會喝得很開心。她乾脆盤坐在地，將劍放在腿上。她輕輕撫摸着這把重鑄的劍，她聽到劍的輕吟，她笑得很開心。
然後，劍出，一劍向天，迎上了那把巨劍。
她只覺得昏昏沉沉，強大的衝擊讓她渾身是血。她的劍落在一旁，上面的流光都淡了幾分。
但她知道，這兵陣已過。
“總算過了。”她從儲物袋裏掏出來幾粒丹藥，一把嚥了下去。看着自己渾身的血污，她淺笑了幾聲，然後右手施術，將血污去除掉。站起身來，她依然是那個不染塵埃的仙子。
“咳。”她捂着嘴巴，看着接下來的道元身陣，腿竟然有些哆嗦。
原來自己也怕死啊，可惜叩關再無回頭路，即使想要回去也沒有辦法了。不對，尚未進入便生退意可是大忌，果然自己還是修行不足。
又坐在原地恢復了幾分，看了看眼前的入口，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舉步向前。
走了幾步，卻忽然想起來什麼，莫萩蘭回頭朝向那邊的山巔，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酒壺，飲了一口酒。對着遠方輕輕說道：“喝酒。”
彷彿看到遠方的男子舉起酒壺回道；“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