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聽完,讚賞的看了司月一眼。
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聰慧,善於尋求外力。
梓晨點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小心翼翼的擡頭,“那大人,流浪獸人那邊也要通知嗎?”
司月拿着手上的草藥點點頭,“這是自然,他們長期流浪在外,在他們身上,更容易得到有用的消息。”
梓晨鼓着腮幫子小聲嘟囔着,“一羣野蠻獸人,還能指望他們有什麼好消息。”
“萬一他們真知道些什麼,不得藉機嘲弄我們無能。”
聞言,司月放下手裏的草藥,凌凌的清眸直直射向梓晨,她面色微冷,上翹的睫毛微動,罕見的生氣了。
梓晨下意識的喉結微動,後退半步。
司月望着他嘆了一口氣,“流浪獸人常年在外流浪,他們穿梭於不同的叢林中,見識,自然是部落獸人難以企及的。”
梓晨有些失落,原來流浪獸人在司月大人,分量那麼重的嗎?
她爲什麼不和部落獸人一樣,仇視這些流浪獸人呢?
司月伸手摸了摸梓晨的頭,“部落獸人常年守在部落,他們擅長於對獸皮的鞣製,包括醫術的鑽研。這些,也都是流浪獸人無法比較的。”
“你們各有自己的優勢,都很優秀。”
“爲什麼不能嘗試着相互接納,互相欣賞呢?”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梓晨聽到了完全不同的話。
他從前聽到最多的話,無非是流浪獸人如何的不好,他們之間的站位永遠是敵對的,這是第一次,有獸人告訴他,學會去欣賞流浪獸人。
這?是對的嗎?
梓晨愣愣的看着司月,她這樣的強大,又是罕見的聰慧,司月大人的話,會錯嗎?
可是,她的話那麼的驚世駭俗,和他從小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到底是誰錯了呢?
卻在這時,沉夜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流浪獸人的惡,是天生的。”
他深沉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司月,“司月大人尚且年幼,對流浪獸人認知不明。縱然有心欣賞流浪獸人的能力,卻也不能忽視他們利用自己的能力對部落獸人進行虐殺的事實。”
“難道他們手中沾染的部落獸人的鮮血,還不夠多麼?”
隨着沉夜話音落下,現場的氣氛詭異的陷入了冷凝。
梓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沉夜,又偷偷看了一眼司月的臉色,雙方都有一種讓人肅然的氣場。
梓晨不敢說話了。
司月突然冷笑着擡手指了指沉夜的手,“沉夜城主手中沾染的流浪獸人的血,也不少吧。”
沉夜側過身子,直視司月。
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爲他們,都該死。”
沉夜垂眸看向手心,“我只恨自己殺的還不夠多!”
沉夜上前一步,逼近司月,“所以,你還是要袒護他們嗎?”
“我只做我認爲對的事情。”司月亦是不肯相讓,周身縈繞着一股王者氣場,遠是沉夜難以匹敵的。
“可你的想法是錯的!司月大人。你是部落獸人,應該維護的是我們部落獸人的利益,而不是這羣窮兇極惡的流浪獸人!”沉夜顯然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骨節分明的手緊握着,隱隱有青筋鼓出。
在這樣一種氣氛中,清瘦的司月被沉夜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卻不顯嬌弱,她的背脊站得筆直,素白的下顎繃緊,呈現出好看的弧線。
“我不是。”她開口道。
沉夜蹙眉,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不是?不是什麼?”
“我不是部落獸人,也不是流浪獸人。”
“我只是我。”
司月清冷有力的聲音傳來。
在場獸人瞬間靜默到不發一言。
詭異的沉默,往往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下一刻,沉夜驚怒的聲音猛地竄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是想要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嗎?”
沉夜一連兩問,急促的語氣中,卻隱隱可見其擔憂。
他環顧四周,顯然是不想司月剛纔說的話被更多人聽見。
“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我的立場。永不偏袒任何一方。”
“我想要的,是這個獸世擁有它該有的公允,是所有獸人不會因爲出生而被區別對待,是每個獸人都能擁有捍衛自己權利和尊嚴的機會。”
“這些,你明白嗎?”
司月的話,就像是一個重錘,深深的砸在沉夜的腦袋上。
他不可思議的後退幾步,覺得司月的話荒謬無比。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存在這樣的公平?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世界,該多麼美好···
沉夜甚至不敢去想象,這樣的世界,是如何的模樣···
他搖搖頭,“我不明白,你這些荒謬的言論。”
“我只知道,這些流浪獸人該死。”
有些時候,固有陳舊的觀念被改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這個過程,雖然漫長,但是日積月累的結果,必然會捲起最大的浪潮。
司月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而將目光落在了被他們帶回來的變異獸人笙年身上,她伸出手,仔細的查看着笙年身上長出來的綠色鱗片。
轉而對梓晨說道,“速去請其他醫師都來看看。”
梓晨忙不迭點頭,飛快衝了出去。
剛纔司月大人和沉夜的對話,讓梓晨也是驚訝無比,他一時有些迷茫,恨不得趁機跑出去清醒一番。
他可不想再夾在司月大人和沉夜城主中間了!
洞內只剩下了司月和沉夜兩人。
只是,兩人都並未開口說話。
而另一邊,貓黎所在的洞穴,卻悄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