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明明只是除掉司月就好...
爲什麼,爲什麼...
沉夜渾渾噩噩的站起身來,他走到閆滅跟前,乾澀的嗓音帶着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心虛,“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
閆滅抱起手,聞言,壞笑的湊近沉夜,“難道你不知道,當你來找我合謀的時候,就該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嗎?”
閆滅譏誚的看向沉夜,“怎麼,現在,反過來怪我?”
他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近得能讓沉夜清晰的聞到閆滅身上的味道,那股潮溼,腥黏的氣息,讓人直作嘔。
“別忘了,昨夜,是誰,連夜來到我跟前。”
“求我出手的。”閆滅不緊不慢的說出了最後幾個字,成爲了壓倒沉夜的最後一根稻草。
沉夜癱軟在地。
閆滅見此,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說到底,你我都是一類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我可沒有你這樣虛僞,做了就是做了。”
“明明知道後果是什麼。”
“既然做了,就大大方方的承認,那我,還會高看你一眼。”閆滅瞥了一眼跌倒在地的沉夜,冷哼一聲,目光再度放在了戰場中央。
準確來說,是放在被圍得密不透風的司月那邊。
也不知道,沉夜那一刀,到底有沒有,去掉她半條命。
閆滅捂着手上的傷口,他剛纔割血餵養這些變異獸,這是傷敵一千自損百八的獻祭術,如今他也根本沒有能力再給司月補上一刀。
只希望,司月,就此死了便好!
閆滅目光有些沉,不知爲何,心下總有些不安。
這女人就是最大的變數!
而在戰場之上,卻漸漸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原本勢同水火的流浪獸人和部落獸人,居然慢慢聯手了。
沒錯,就是聯手了。
流浪獸人擅長以身肉搏,他們的肉身更強悍,而部落獸人更擅長使用遠攻的武器,他們的準頭和遠攻配合度顯然比曾經單打獨鬥的流浪獸人強。
雙方交疊聯合攻擊,竟然在戰場上開闢出了一條防護線。
炎嗜看着這一幕眉頭微蹙,卻到底也沒說什麼。如今局勢危難至此,聯合出手,早已是大勢所趨。
而這場聯合,顯然也是部落獸人和流浪獸人沒有預料到的。
他們眼裏只有那些變異獸人,不知不覺,竟然忘記了彼此的身份。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變異獸人身上的時候,他們聯合所做的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在流浪獸人的近攻,部落獸人的遠攻配合之下,這場聯合,順利到不可思議,同樣的,其展示的效果,更是讓在場所有獸人都驚歎。
在這驚歎之下,還有對彼此若有若無的賞識。雙方的擅長之處顯然都讓對方賞識。
戰爭的勝利,也彷彿偏愛到了司月所在的一方。
見此,閆滅的臉黑了。
不過,他轉而又笑了,“不過如此,我的暗黑軍團,還沒有召集完呢。”
“接下來,就看你們,狠不狠得下心了...呵呵...”
獸人們尚且還未能理解這句話,就見樹林子後面突然爬出一個個極小的身影,等那些身影爬出來。
他們方纔能看清,這一個個小身影,竟然是一個個小崽子!
部落獸人眼眶瞬間就紅了,這些,這些崽子,裏面不乏他們熟悉的面孔!
可如今,可如今,他們居然,居然也變成了怪物。
閆滅殘忍一笑,“你們不是要保護你們的崽子麼,那如今,就看你們敢不敢護下去。”
“護,你們死。”
“殺,你們活。”
他們,他們如何,如何能對付這些崽子?這些崽子,不知承載了他們多少希望!
他們如今,怎麼敢打碎希望?
可是,如果不對付,他們所有獸人,都沒法守下去。
現場,陷入了極端兩難。
“閆滅,你卑鄙無恥!有本事,自己來,找些小崽子做什麼?”有獸人不忿的吼道。
閆滅好整以暇的抱起雙臂,挑釁的迴應,“對,我卑鄙,我無恥,那你來殺我呀。呵呵呵...”
炎嗜看着這些變異崽子衝到戰場,幾乎在他們衝到戰場不過片刻,戰局就被逆轉,原本的防線也破了。
無人對這些變異崽子下手,他們只能被動的防守,卻恰好又給其他變異獸人鑽了空子。
一個個高大的變異獸人趁機衝上去,拽住獸人就是一頓撕咬。
“啊啊啊!”一個獸人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變異獸人的重新出現...
戰場一度亂了。
而在一個不算偏僻的角落,司月捂着傷口看向戰場,眸光落在那些無辜的變異崽子身上,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早該知道,閆滅怎麼會放棄這麼大的底牌。
菌沫也跟着她看過去,不知道爲什麼,此刻他們明明站得很近,可她,卻覺得很遠。
“司月。”她不放心的叫了一聲司月。
司月眸光微轉,清冷的眉眼蓄上溫情,她看向菌沫,“我在。”
菌沫看着這樣的她,那股距離感突然更強了,她慌忙別過頭,“司月,我們逃吧。”
“就當我求你了,你爲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喃喃道。
黑牛也跟着說道,“月兒,你去萬獸城吧,有七城主在,他會護着你,你也可以好好養傷。”
“等你傷好了,再回來找閆滅尋仇。”
司月沒有回答他們的話,卻提及了別的話題,“還記得,我是杳月的時候,雖然和部落的關係不算親近,可每到落日西斜的時候,就能看見部落燃起的一簇簇篝火,獸人們圍着篝火打鬧,烤肉。”
“雖不算過於溫馨,可這樣的日子,倒也平和。”
“可這樣的場景,卻彷彿很久沒見了。”司月輕聲說道。
“其實我最不喜歡戰爭了。”
“每一次戰爭,那麼多人死,那麼多人傷,活着的惶恐於下一次戰爭,死了的獸人,卻成了活着的獸人,永遠的惦念。”
司月輕咳了兩聲,身上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滲着血,菌沫急忙上前扶住她。
“司月...”菌沫傷感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好像知道,司月即將做什麼了。
“我不喜歡戰爭,但我絕不能容忍,任何其他獸人以自己的私利尋釁滋事!踐踏我們與生俱來的傲骨!輕慢我們的家園!”
司月眉目間如同聚了霜華般,此刻清傲堅定,她清亮的眸子看向戰場,“我很欣慰,如今的他們,願意爲了保全我們家園,團結一致。而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司月忽然笑了,極淺極淡的一笑,“想必如今經歷過這件事,他們心中對彼此的成見,也會弱下幾分。”
“如此也好,我也算略放下心了...”
司月拉起菌沫的手,眸光定定的看着她。
“菌沫,你知我所想,明我所願,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菌沫鼻頭酸了,她知道,她再不能,也沒理由,能阻止司月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菌沫忍住淚水,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司月,“月兒,我在此起誓,一定會替流浪獸人,搏一個公平。”
“這獸世,必將迎來,你想要的平等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