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一個破舊的洞穴內,年少的九玄環抱着手中的月兒,身體一個勁的打着冷顫,在他們身前,燃着一小簇篝火,火光明明暗暗,微弱得彷彿風輕輕一吹,就要滅了。
洞外的寒風嗚嗚咽咽,樹枝被吹得嘎吱作響,細的枝條紛紛掉落在地上,驚得貓頭鷹不時發出咕咕聲。
九玄恍若未聞,他將獸皮又拉了拉,蓋住了月兒的耳朵。月兒裹着厚厚的獸衣,被捲了一層又一層,可她臉上的蒼白羸弱之色,未有減少。
天生的弱症,讓她難以獲得健康。
九玄注意到了月兒體質的羸弱,縱然如此,他也未曾丟下過她。
距離他們上次逃脫狼羣之口,已經過了三月。
在這三個月裏,他們經歷了很多,一起餓過肚子,一起被別的流浪獸人追捕,如果不是月兒危機時刻身上出現的金光,他們早就被其他流浪獸人分食了。
他看向懷中的月兒,帶着歉意,黝黑的眼睛,目光專注,如黑曜石般透着溫潤。“月,對不起,如果我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我們一定能住最好的山洞。”
“可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九玄的臉龐尚且未脫離稚嫩,可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成熟得像個小大人。
小小的月自然是不懂他說的這些,只伸出嫩白的小手,抓住九玄的手。
九玄眸光一暖,也回握住了月的手。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變得強大,保護好你。”
就好像這句話,已經刻在了骨子裏。
……
深海…
黑色的藻羣一簇簇的圍着,在不起眼的一簇藻羣后,一雙枯朽的手拉開蓋着的獸皮,露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臉。
“可惜了這麼多血。”蒼老的人魚嘆了口氣,伸出手,直接按在了嬰兒的傷口上,血液瞬間又往外冒出,盡數沾在了老人魚的手上。
原本皺皺巴巴,和冬日裏的枯樹皮別無二致般的手,卻突然煥發了生機,皸裂的皮膚脫落,如同春日裏的嫩芽,重獲了新生。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是這血,有奇效。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啊哈哈哈哈…”老人魚陰桀桀的笑着。
虛空之中,藏匿於其中的天道也在笑,“呵呵,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汐,你上一世竟敢悖逆本神,這一世,本神要讓你再經歷世間一切苦楚。”
“被棄,被逐,終不得所求。本神要讓你知道,唯有本神,才能主宰你的命運。”
“本神纔是最有資格主宰者,哈哈哈哈…”天道的笑聲漸漸隱匿在虛空之中。
虛空之下…
“嗚嗚哇…嗚哇…”嬰兒的哭聲越發微弱,氣息都變得脆弱。
老人魚近乎癲狂的按着嬰兒的傷口,口裏唸叨着,“只要,只要一直取血,我就能,恢復青春。”
“呵呵…”
等到察覺懷中的嬰兒氣息微弱了,老人魚才驚覺爲他敷上了急救的藥。他哆哆嗦嗦的從攜帶的獸皮袋裏取出一團黑乎乎軟綿綿的東西,一股腦的餵給懷中的崽子。
“有了這些蟲蠱,你就不會死了。”老人魚滿意的看着嬰兒呼吸漸漸強了,才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潮汐起落,不過片刻。你的命,從現在起,就屬於我石桖了。我要你什麼時候死,你就什麼時候死。”
“片刻之間,我就能要了你的命。”石桖伸出手,狠狠捏了汐一把,手指留戀似的撫摸過汐的傷口,上面的血在蟲蠱的幫助下已經結痂,讓他還有些遺憾。
“呵,你全身的血,都得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石桖眸光倏然變得狠厲,他咬着牙,“誰都不能和我搶!”
小小的汐被他裹在懷裏,過度失血,讓他臉頰上沒什麼血色,昏昏欲睡。
而石桖抱着汐,朝着深海更深處走去。
他步伐略顯蹣跚,身體微顫,顯然是抑制不住的激動,“我要把你藏起來,呵呵,藏起來…不能讓別人搶到,呵呵,不能…”
海藻羣隨着海水飄蕩,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輾轉便已經是十年。
“獸父,我,,我,我好疼…”
被石頭堆砌得嚴嚴實實的石洞裏,還藏着一隻巨大的蚌殼,蚌殼裏,一個瘦小的身子捂着手,紅色的血順着指縫咕嚕往外冒,卻襯得他的手,越發的慘白。
石桖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轉而小心翼翼的捧起身旁的一個石碗,緊張得嚥着唾沫。
石碗裏,裏面鮮紅的血液濃稠如墨,映出石桖同樣通紅的眸子,卻脫去了皺皮的臉。
這十年裏,他不斷取汐的血食用,早已經擺脫了那副年老的軀體。
如今的他,年輕了太多。
這一切,可都要靠眼前的血液啊!
石桖珍惜無比的看着碗裏的血,急忙飲下,一滴都捨不得剩下。
他這副模樣被一旁的汐看了個清楚。這十年,自汐懂事起,他時常看見石桖這樣。
那樣的眼神,汐再熟悉不過,是看獵物的眼神,也是汐午夜夢迴擺脫不掉的深淵。
汐連忙錯開了視線,握着傷口的手,卻下意識的捏緊了。
石桖喝完了血,才施捨般給了汐一個眼神。
“做得不錯。”
汐垂眸,漆黑的眸光飄忽的落在傷口上,“獸父,可是,可是,我好疼…”
石桖伸出手摸了摸汐的頭,“你是我的崽子,取血給我,是應該的知道嗎?”
“只是疼疼而已,算什麼呢?”
“你可是我最親近的崽兒啊,就該這麼孝順我。”
汐適時擡起眸子,眸光落在石桖又年輕了幾分的臉上,意味不明的問道,“應該的嗎?”
石桖見此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對啊,我可是你的獸父啊。”
“我們是最親近的父子啊。”他拉起汐的手,看見上面的血還沒止住,臉上隨之帶上可惜之色。
汐歪頭,仔細的看着石桖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獸父,這個石蚌外面,是什麼呢?”汐忽然出聲問道。
這話一問出口,石桖猛然擡頭緊盯着汐,汐甚至清晰的看見,石桖眼底毫不加掩飾的狠戾。
“你想出去?!”他問了個別的問題。
汐遲疑的點頭。
卻在下一刻,一雙拳頭直直打在了他身上,如暴雨般,一下接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