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祝凱所處的層級本就不低。
這麼多年下來,他大概是真把自己當成主宰他人命運的神明。
一切因果自有定數。
虧心事做的太多,神明也會覺得晦氣。
祝婉之在律所看到祝凱的遺囑後就下了決心要爲自己搏一搏。
橫豎現在的她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只不過,她一開始想着自己可能要孤軍奮戰,現在卻多了一個靠譜隊友。
倒推回去,該說不說,還是得感謝蘇瑞。
祝婉之的心裏又涌出些許酸澀。
她喃喃自語,不知道具體在念些什麼,大概是祈求萬事順利。
在祝婉之整理好心情的時候,齊必成回到房間就拆開了蘇瑞送給他的那幅畫。
果然眼熟。
這一幅與之前齊必成在王麗的畫廊裏掛出來的那幅蘇瑞的畫所用的構圖語言極其相似,可以說是縮小的翻版。
交錯扭曲的線條依舊匯成了一隻眼睛,被單一的顏色刻意勾勒出來。
只不過在這幅畫中的形狀沒有之前那幅畫的圓鈍,眼尾尖尖,帶着攻擊性。
五彩斑斕的背景中,那隻眼睛依舊顯眼。
齊必成依稀只記得之前看過的那一幅中只有一個人形的光點,但這幅畫裏的亮色幾乎佔據了整個瞳仁。
留白處像一隻破繭的蝴蝶,散發着和多彩背景同一色調的光。
一眼看上去,對比之前那幅,明快了許多。
至此,齊必成還是不知道蘇瑞出了事。
他盯了許久,依舊沒怎麼看懂——齊必成只覺得這幅畫仍是掙扎。
只不過這一幅想要表達的,不是掙扎的過程,應該是掙扎的進度條拉到了最後,帶着終結苦痛的雀躍。
蘇瑞大概也是想祝他安好吧。
齊必成想。
若是下次有機會見面,得好好感謝一下她。
當然,那時最好是他作爲齊必成,而不是頂着祝詠之的名字。
……
自那日起,“祝詠之”和祝婉之的合作在王麗和祝凱的眼皮子底下悄悄進行。
雖說除了那一次達成交易之外,他們再也沒有其他明面上的交流。
兩個人仍然忠於自己的人設。
偶然幾次在家裏遇上,他們還是會象徵性地吵上幾句,鬧得氣氛僵硬。
幾乎每一次都以王麗的兩邊勸架告終。
除此之外,他們各自都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在別的方面難得和平。
這讓不明真相的王麗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兄妹”兩人的架是越來越好勸了。
齊必成和祝婉之此時已經知曉了祝凱那邊的動作,想要破局,還是得從祝凱最重視的祝星集團下手。
祝凱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給齊必成留活路,那麼齊必成也只能先發制人,打祝凱一個出其不意。
他決定提前啓動自己的底牌。
“在?”
齊必成給祝婉之發了個消息。
“1”
祝婉之的回答也相當簡單。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自己發的那條消息撤回。
祝婉之把自己的房門上了鎖,然後接通了電話。
她聽齊必成說道。
“明天得拜託你去商場消費一個小時。”
祝婉之暗暗嘆氣,想必這就是齊必成那天說的什麼“小忙”,他是來找她兌現那天說的話了。
“捎帶上你?”
祝婉之問道。
“嗯,別要讓司機跟着,就你和我。”
齊必成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祝婉之對着莫名其妙終結的電話瞪了眼睛,小聲罵道:“什麼玩意啊,話說一半,也不說幾點出門,這讓我什麼時候起牀化妝啊!”
她這邊剛罵完,沒過一會兒手機就收到了新消息。
“十點出發。”
祝婉之沒好氣地回了個“1”,兩人又把消息撤了回去。
祝婉之輕車熟路的退出了聊天頁面,左劃直接把今天和“祝詠之”的聊天記錄刪除,開始爲自己構思明天的戲到底該怎麼演纔算自然。
第二天,祝婉之難得沒有一覺睡到中午,而是選擇下樓吃了早飯。
在餐廳遇到了正在和王麗聊天的“祝詠之”。
祝婉之心知肚明,這是齊必成專門在等她。
她草草吃了點東西,就開始進行表演。
祝婉之對王麗說道:“媽,我的sa聽說我回國之後邀請我去看看這一季的新款,你有什麼要帶的麼,我順便給你買回來。”
祝婉之也是機靈。
她前一天就聽到了齊必成從王麗嘴裏套的話,知道王麗有約在身。
此時提出來,祝婉之也壓根不怕王麗說什麼要跟着一起去的話。
王麗想了想,擺手說:“算了,我的那些到時候讓她們直接送過來,我也懶得逛,你要是想出去的話,自己買自己的就行。”
然後王麗頗爲擔憂地說道:“誒呦,我倒是忘了,家裏的司機今天得跟我出去,你自己開車能行嗎?可千萬小心點。”
祝婉之皺着鼻子撒嬌,許久沒有做這種事,夾着的嗓子一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反胃。
她硬着頭皮說道:“這有什麼的,你女兒又不是一個人出不了門,我可不像某些人,出國留學還得有人跟着伺候,一身的毛病。”
眼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祝詠之”聽了這話臉色一變,王麗趕緊在餐桌下輕輕拍了祝婉之的腿。
祝婉之假裝沒反應。
王麗收了手,自然地替祝婉之整理好一側捲起來的衣領,嗔怪道:“當時都是你爸的決定,你可少說兩句。”
見祝婉之和“祝詠之”還隔着桌子互相吹鬍子瞪眼,王麗只覺得有些心累。
她心想,都到了這個年紀,這兩人的關係怎麼還是這麼彆扭呢。
“嗯?詠之今天是不是休息。”
王麗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齊必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我還在家裏當然是不上班。”
王麗也不想計較“祝詠之”說出口的話算不上好聽。
她趕緊接住話,好心勸說道:“不如你跟着婉之一起去,她一個人的話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