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審屍官 >第31章 沒錢
    酉時末,正是詔獄獄卒散值的時刻。可突然傳遍整座監牢的喧囂,阻止了衆人散值回家的腳步。

    隨着司獄發出號令,所有詔獄獄卒迅速集結。爾後,沉重的詔獄大門豁然洞開,身披紫色蟒袍的錦衣衛指揮使沈煉,在一衆錦衣衛高層的陪同下,緩步邁入詔獄大門。

    藏身於一衆獄卒中,陳陽對被簇擁於人羣中心的冷峻男子不無熟悉——哪怕這其實只是他第一次見到此人。

    錦衣衛指揮使沈煉,練髓境巔峯武者,被認爲是最有希望突破武道宗師的男子,也是大梁錦衣衛中,唯一配穿紫色蟒袍的官員。

    此人少時拜入武當派門下,盡得武當武道精髓,後又學藝少林,據傳一手燃木刀法已經出神入化。

    等到後來加入錦衣衛,他憑藉不俗身手屢建功勳,深得當今聖上器重,特許其進入皇家藏書閣挑選功法參悟修習。

    到了如今,他已是功參造化,距那傳說中的先天之境僅有一線之隔。而他的官職,也成了大梁錦衣衛說一不二的至高掌權者。

    一道道熾熱敬畏的目光匯聚在沈煉身上,早已習慣此幕的沈煉毫無所動,臉上表情始終嚴肅莊嚴。

    突然,他眉梢一挑,眼眸流轉間看向詔獄獄卒集結的方向。

    此刻,場上身份最低者,就是這幫賤民出身的詔獄獄卒。其他人想不通身份尊貴的指揮使大人緣何關注他們,便也紛紛順勢望去。

    站立於一衆獄卒中間,陳陽見到此幕頭皮陡然一緊。方纔,他也像其他人那般遙遙看向沈煉,心中雜念紛涌間還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武道練髓境,就是不知和遠處的指揮使大人相比,到底是孰強孰弱。

    可他萬萬沒想到僅僅因爲生出這個念頭,便引來了沈煉的關注。

    練髓巔峯的武者,實在是太可怕了!

    下意識地,陳陽便生出逃離此地的念頭,但詔獄這個地方他還捨不得離開,還想繼續挖掘這裏的潛力來強化自身。

    這麼想着,陳陽便一邊運轉神行百步心法,一邊默使龜息功,竭力將氣息收斂得與周圍獄卒一般無二。

    幸運的是,沈煉今日因有要務在身,見獄卒們這邊沒有異常,便將目光從他們身上撤去,重新望向大門方向,同時嘴裏輕喝一句:

    “將人犯帶上來!”

    命令下達後,詔獄門外響起車輪滾動的聲響。隨即,一輛囚車被層層護衛着推進詔獄大院。

    囚車之上,一名身形高大、鬚髮半白的老者被鐐銬緊緊鎖住。他身穿一襲凌亂的緋色官服,形態狼狽,頭上官帽也早已不見。

    可即便深陷如此窘境,老者臉上的威儀也絲毫不減。他沉着面孔,用略顯渾濁的目光冷冷掃視四周,周邊與他對視者無不下意識地趕緊低頭,直到反應過來老人此刻已是階下之囚時,才面帶訕訕地重新擡起腦袋。

    “張文遠,你已非大梁左相,休得再呈兇狂!”

    人羣之前,錦衣衛指揮使沈煉見一衆手下在老者面前表現如此不堪,不由開口沉喝一聲。

    他這聲低喝本來聲音不大,可落到場上不知情者的耳內,卻令他們無不臉色大變,心裏涌起滔天波瀾。

    張文遠?他竟是大梁左丞相張文遠?!

    身爲大梁百姓,張文遠的聲名實在是如雷貫耳。甚至不少人就是在聽着他的種種傳聞中長大的。

    張文遠身爲大梁左相,本就已位極人臣。尤其是二十多年前景隆帝開始修道後,他的權柄之重,實已超出了人臣之屬。

    可是此刻,親眼看到如此一個朝堂巨擘竟被鎖入囚車,試問在場之人誰能不驚?!

    同身周獄卒一樣,陳陽陡聞囚車中的老者竟是左相張文遠,他心中同樣震了一下。不過震驚之後,思緒翻涌,他很快就理清了張文遠落馬的大致緣由。

    ‘張文遠身爲大梁左相,這麼多年在朝堂說一不二,早已是根基深厚。要扳倒此人,非右相裴嵩不可……’

    ‘記得當日審訊王保時,從他記憶裏窺得裴嵩父子欲對付張文遠,不但要彈劾其藐視君上,還令手下黨羽僞造他裏通敵酋的證據,更暗使錦衣衛高手往他家裏藏匿龍袍……’

    ‘這麼多日子不見動靜,我還以爲裴家擔心陰謀敗露,早已放棄了這個計劃……沒想到最後還是實施了,並且從眼前情形看,貌似還獲得了極大成功?’

    陳陽心念疾轉間,站於衆人之前的沈煉再次開口了。

    “張文遠欺君罔上,裏通敵寇,暗藏不軌之心,實屬罪大惡極。今日陛下下詔將此僚押入詔獄候審,此舉無疑是對我錦衣衛的極大信任,希望諸位同僚能勠力同心,嚴加看管此僚,不負陛下厚望!”

    簡單交代完監押張文遠的原因,沈煉緊接着作出安排部署。

    “夏侯司獄!”

    “下官在!”

    一個體型如同矮冬瓜的中年胖子從人羣裏快步走出,向沈指揮使抱拳施禮。

    “張文遠身爲犯官,理應押入乙字號牢獄。今晚,你需將監牢值守力量提升至往日三倍,我也會安排其他衛署守於獄外,以作策應。”

    夏侯司獄領取命令後,沈煉接下來又做了些其它佈置,直到認爲諸事安排妥當,才緩緩放下心來。

    在他下達命令的過程中,鎖於囚車中的張文遠始終一言不發,全程冷眼旁觀。直到看到沈煉閉嘴,大梁原左相的神色才終於有了變化,臉上現出濃濃的嘲笑。

    “沈指揮使!”

    老頭雖在囚車裏,可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老朽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緣何要用如此大的陣仗看押?這樣豈不顯得你們錦衣衛,太過無能啦?哈哈哈哈……”

    對於張文遠的嘲弄,沈煉本是不欲搭理的,不過眼見這老頭的笑聲越來越大,且越笑越放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頂了一句。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哈,本官可不敢將張相爺看成那些羸弱文人。張相執掌朝柄二十多年,若本官不加以區別重待,到時怕是連腦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言罷,他也不等張文遠迴應,右手一揮,便領着手下一衆千戶退出了詔獄。

    獨留一干詔獄獄卒站在夜風裏,心裏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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