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審屍官 >第32章 高俅
    深夜,乙區監獄值守室。

    像看押張文遠這樣的任務,詔獄幾年都遇不上一件!

    此刻,在這間狹小的監守室裏,足足擠滿了六名獄卒。

    六名獄卒中,除了陳陽以及一名叫上官狗剩的傢伙本就該今晚當值外,其他四人皆是司獄大人臨時抓的壯丁。

    縱使心中再有委屈,那四個“壯丁”也不敢有絲毫怨言。一句話,明眼人都知道看守張文遠乃是件政治任務,而政治任務大如天,身爲底層獄卒,是萬萬不敢反抗的。

    時間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丑時,此刻,正是人身體最容易困頓的時候,可屋中六人卻是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敢表現出絲毫睏意。

    該聊的天,六人方纔已是聊得差不多了。長久沉默中,無聊煩悶的氣氛便開始在小屋裏滋生蔓延。

    陳陽扭頭,遙遙看了眼乙一號獄方向。那裏,張文遠自傍晚關押進去後,便一直保持着一種姿勢閉目端坐,向他問話也不搭理,像是睡着了一般。

    監牢走廊中,突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六個獄卒登時精神一震,十二隻眼睛齊齊看向柵欄之外。

    就見廊道拐角處,有濛濛微光隨着腳步聲搖曳透出,爾後,就見一名獄卒懷抱着一個酒罈從那裏走了出來。

    “九哥?!”

    “老洪?!”

    “嘿,怎麼是你小子!今夜不該你當值啊,怎不回家抱你婆娘?”

    瞧清來人,六名獄卒紛紛開口,以自己的習慣喊出了來人姓名。

    話說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叨擾陳陽,叫陳陽給九皇子送飯的那個獄卒,洪九。

    洪九這人在詔獄人緣極好。所以此刻見他突然出現,值守監牢的六人很快便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少特孃的廢話。快!先給老子把這扇鐵門打開!”

    走近衆人,洪九先不急着回答他們問話,而是吵吵着給他開門。

    詔獄甲乙丙三個監牢區,各有堅固的鐵門相隔。這些鐵門平常皆是緊閉,唯有處理獄中勞務時,才由值守人員從內開啓。

    上官狗剩應聲而出,取來鑰匙,笑嘻嘻地便要給洪九開門。

    但一個年紀略老的獄卒擡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小九啊。”

    老獄卒站起身,橫在上官狗剩身前,看向柵欄外的洪九。

    “今時不同往日,眼下在咱們詔獄關着的,可是朝廷左相。我們給你開門可以,但就怕萬一司獄大人知曉後怪罪下來,咱們誰又能擔當的起?大家都是兄弟,互相擔待下吧。”

    老獄卒一番話說完,周遭衆人同時臉現躊躇,手拿鑰匙的上官狗剩也是一臉訕訕地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不想柵欄外,洪九卻是一拍酒罈封蓋,立時便有濃郁酒香涌入監守室。

    同時飄來的,還有洪九的笑罵。

    “老周,老子知你素來謹慎,可你這次未免也太小心過頭了吧。方纔你問我今日爲何不回家,那好,老子就和你好生說道說道緣由。”

    “此刻在咱們獄裏關押的,可是大梁第一重臣,張文遠張相爺!說實話,自打今日聽沈指揮使道出犯人名諱,我的腦袋就一直是懵的,感覺就像做夢一般。這不,就連散值回家都給忘了。”

    說到這裏,洪九擡眼掃視了一圈監守室內衆人,果然見他們臉上也露出了深以爲然的表情。

    “既然忘了回家,那老子便索性不回啦!正好,幾日前我在牢裏藏了罈好酒,眼下左右無事,不如咱哥兒幾個將它分了如何?”

    美酒當前,負責監守的獄卒們明顯露出嚮往神色。上官狗剩見名喚老周的老獄卒也將目光瞟向酒罈,便復又起身,手持鑰匙向門鎖走去。

    眼看着他已將鑰匙插入鎖孔,站在門外的洪九臉上也閃過隱晦的激動。

    但是突然——

    “狗剩哥且慢!”

    人羣之後,一名年輕獄卒快步走出。他來到鐵門跟前,不由分說按住狗剩雙手,隨即將鑰匙拿到了自己手裏。

    “陽哥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鐵門外,洪九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攏,眯眼盯住橫插一杆的陳陽。

    “九哥,我能有什麼意思?只是履行監守之責罷了。”

    像是沒看出洪九的不滿,陳陽語氣真誠,將一個不敢違抗上級命令的新人模樣演了個十足十。

    “難道你小子不想喝酒?”

    “喝酒自然是想的……可是,九哥你也知道,我剛剛進入詔獄,司獄大人對我還不太瞭解。眼下正是我如履薄冰,好好表現的時候。再者,我父母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盼着我能當官。當官就要聽話,不可胡來。只有這樣,纔會被大人們器重,日後說不定還能混個錦衣衛千戶噹噹。九哥,還有諸位前輩同僚,我勸你們也好好聽夏侯司獄的話,兢兢業業工作,踏踏實實辦事,日後啊,說不定也會……”

    “夠啦!”

    驀然響起的咆哮,將陳陽異想天開的長篇大論硬生生打斷。

    鐵門外,洪九眼角青筋跳動,看着與他隔門相望的年輕人就像看一個傻子。

    “還特麼想當官?!還想當錦衣衛千戶?!小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賤民?賤民竟還想當官?哈哈哈哈,豬狗一樣的東西,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通訓斥說完,洪九眼眸流轉,不着痕跡地掃過其他獄卒,果然見大家看向陳陽的目光裏同樣暗含鄙夷。

    於是他復又罵道:“以前見你小子是新人,老子對你還算客氣幾分,卻不想你竟是個給幾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傢伙……哼,廢話少說,速速給老子打開鐵門,別影響老子和兄弟們把酒言歡!”

    “司獄大人有令,獄卒監守期間不得飲酒,不得無故開啓牢門!”

    “你……”

    眼瞅着陳陽油鹽不進,與他一道值守的其他獄卒也急了。性子緩些的只是以前輩的口吻開口勸說,性子烈的已是直接伸手,欲將鑰匙給奪過來。

    牢門外,洪九冷眼看着值守室內亂哄哄的一團,最後咬牙切齒道:“小陳子,老子最後再給你個機會,今日這門,你到底開是不開?!”

    “小爺就是不開!你能拿小爺怎樣?!”

    一團紛亂中,陳陽百忙之中擡首回覆。詭異的是,他這句話按說是衝洪九說得,可他目光看去的方向,卻是隱於洪九身後的濃郁黑暗。

    就像是在那團黑暗裏,藏着什麼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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