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罵累了，看到大隊長臉上的凝重表情舒緩不少，他才鼓起勇氣開口
“長官，屬於卑職的責任卑職一定承擔，絕不會推卸但是，就算長官您免了卑職中隊長的位置，一些話卑職還是要說出來”
“部隊增援第三中隊失利，部隊傷亡慘重，的確有卑職指揮不利的因素，但更多的原因是八路軍太狡猾”
“他們躲在城內各個角落，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從四面八方偷襲我們，部隊根本防不勝防”
“戰鬥中，躲街道旁邊院子裏的八路軍明明已經被我們消滅，等我們殺過去後，院子裏竟然又冒出一些新的八路軍，從我們後背突襲我們，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撤退路上，卑職思考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結論，肯定是我們在進攻時，八路軍從其他地方迂迴穿查到我們身後”
“縣城裏除了街道就是房子，我們只佔領了街道，沒有佔領街道兩邊的房屋”
“八路軍熟悉地形，完全可以避開我們視線，穿牆或者翻牆走院子和房屋，迂迴到我們身後，攻擊我們”
“除非我們和八路軍拼消耗，把他們一點點全部拼光，不然這種防不勝防的偷襲就會一直存在我們身邊，殺傷我們的將士”
大隊長見識可比部下多的多，眉頭一擰判斷道：“這是典型的巷戰，沒想到土八路不僅會打游擊戰，連巷戰都這麼精通”
“現在我明白了，我們之所以這麼容易就殺進靈丘城，並不是皇軍戰鬥力太強，也不是八路軍太弱而且八路軍主動放棄城防工事，故意放我們進城，通過打巷戰消耗我們”
“八格牙路，我要是早點想明白這一切，第四中隊，一開始進攻的三個加強小隊，也不會這麼輕鬆被八路軍全殲在城內”
說到這裏，大隊長臉色直接因爲憤怒而漲得通紅，咬牙切齒，眼睛裏冒着怒火，恨不得現在就找到八路軍，把它們碎屍萬段，發泄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副官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對於巷戰，他了解的並不多
中國戰場上，只要不出意外，城破就意味着戰鬥結束，很少打巷戰
但他在軍校學過，擰着眉頭，用腦子裏有限的知識分析道：“長官，如果八路軍真決定通過巷戰來消耗我們，那這場仗肯定很難打”
“在卑職的記憶中，除了和八路軍拼消耗，逐屋爭奪，一點一點幹掉他們，巷戰幾乎是無解的”
大隊長沉着一張臉沒有說話
一分鐘後，突然搖頭否決道：“不，還有一個辦法”
“城內有房屋，有院子，八路軍纔有陣地和我們打巷戰”
“如果這些房屋全都沒了，他們在城內就會躲無可躲，那巷戰就打不成了，只能出來和我們拼命”
副官倒吸一口涼氣叫道：“摧毀城內所有房屋，怎麼可能”
“這麼多房屋，怎麼摧毀”
“一間一間摧毀”大隊長冷笑一聲回答
“四個大隊每個大隊都有一個山炮中隊，一個步兵炮小隊，每個方向六門火炮同時炮擊，推進速度不可能太慢”
“巷戰給部隊帶來的傷亡太大了，我們必須避開”
“只要能少死幾個皇軍，我們多花一些時間，多用一些炮彈，實在不行呼叫航空兵支援，用飛機炸，那也是值得的”
“馬上給其他三個大隊發電報：讓他們停止炮擊”
“不其他三個大隊應該也被八路軍的巷戰困擾”
“讓他們馬上統計傷亡，還有八路軍在巷戰中使用的戰術戰法，也要統計，全部彙總到我這裏”
“只要戰場情況和我們判斷的一樣，八路軍確實再打巷戰，消耗我們，那我們就改變進攻方式”
城內獨立團指揮部
三營長黃勝剛放下電話，臉色就沉了下來。
“參謀長，我這裏有一個壞消息”
“一營圍殲日軍一個步兵中隊的戰鬥本來已經贏了，而且還重創他們增援部隊可沒想到鬼子竟然在最後關頭對交戰戰場進行炮火覆蓋”
“還好鬼子用的是迫擊炮，威力有限，而且我們的部隊隱蔽撤退及時，傷亡還在我們接受範圍內”
“但一營長陳兵在炮火中受重傷，還沒送出戰場就犧牲了”
“什麼”洪林峯急了，蹭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陳兵是獨立團的老人，獨立團
現在黃勝竟然告訴自己，這個老兄弟犧牲了
洪林峯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相信
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具體怎麼回事，他是營長，身邊肯定有警衛員，怎麼會犧牲”
“咱們獨立團成立這麼長時間，還從來沒有過主力營營長犧牲的先例，現在陳兵犧牲了，你讓我怎麼跟團長交待”
黃勝很嚴肅回答：“他們教導員報告：陳營長抵近一線指揮作戰的時候，日軍突然開炮，一顆炮彈正好砸在他身邊”
“警衛員當場犧牲，他重傷但沒有堅持幾分鐘就因爲失血過多也犧牲了”
“不過一營的戰果非常大”
“之前三個連各自幹掉一個加強小隊，然後又幹掉三個偵查分隊現在聚集到一起，不僅成功全殲鬼子一個加強中隊的增援部隊，他們派出去的一連還重創鬼子派到戰場的另一隻增援部隊”
“如果不是小鬼子反應快，及時在炮火掩護下撤退，最後出來的這支增援部隊也會被一連幹掉”
“不過一連也付出巨大代價整個一營他們的戰果最大，差不多佔了一營所有戰果的一半但傷亡也是最大的，全連還剩不到三十人，直接被壓縮成三個班，連長當排長”
洪林峯擰着眉頭反問道：“整個一營還剩多少人”
“加預備隊不到兩百人，二三連都只有五十人左右，警衛排和偵查排是預備隊，有七十人”
洪林峯眉頭皺得更深了：“才一個下午時間，一營就傷亡兩百多人，太多了”
“不出意外，其他兩個營的傷亡也小不到哪裏去，全部加起來，傷亡肯定超過七百多，這樣的話全團就傷亡過半”
說到這裏，兩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對團長的作戰計劃也開始擔憂起來
團長想要依託靈丘城，用巷戰大量殺傷日軍進攻部隊，然後再突圍
可部隊一旦沒了兵力，不說突圍，連最起碼守住靈丘城都非常困難，想要大量殺傷日軍，更是白日做夢
洪林峯感覺自己辜負了團長期待，一臉後悔分析道
“這場仗我們沒有打好，很可能完不成團長給我們的任務了，必須把真實情況儘快上報團長，讓他早做準備，多給部隊留一條後路，不然我們肯定會徹底栽在這裏”
“叮鈴鈴”
電話鈴聲打破了指揮部越來越壓抑的氣氛
黃勝趕緊拿起話筒，聽了一分鐘，臉上的凝重表情明顯輕鬆不少
放下話筒就報告道：“參謀長，是好消息，鬼子撤退了”
“進攻我們的小鬼子正在全線撤退，我們的人正在反擊，爭取多殺幾個”
“現在撤退”洪林峯想不明白，眉頭不由自主就皺了起來
看了看手錶後，自言自語分析道：“還有一個小時天就要黑了，小鬼子不趁天黑前最後一個小時繼續進攻我們，難道他們想跟我們打夜戰”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洪林峯越說越激動，剛纔還是凝重的表情，此刻跟黃勝一樣，全都放鬆下來
然後就盯着黃勝命令道：“馬上聯繫能聯繫到的所有部隊，迅速彙總戰果和傷亡情況，然後抓緊時間休息天黑以後大家肯定沒有時間休息”
“鬼子突然撤退，我們的壓力雖然小了很多但敵強我弱的整體局勢並沒有改變”
“各連彙報的情況到了後，馬上進行彙總然後報告團長，讓他知道城內最真實情況，然後才能做決定”
“還有，聯繫團長，儘快任命一營代理營長”
“他們還有兩百多人，必須有一個統一指揮，不能亂”
靈丘南門日軍指揮部，看着副官彙總的傷亡情況，大隊長剖腹謝罪的想法都有了
大隊加山炮中隊，騎兵隊，輜重隊，滿編一千三百人多
從中午開始進攻靈丘城，和獨立團交手，不到一個下午時間就折損了七百多人，四個步兵中隊中的兩個全軍覆滅，一個傷亡過半，一個幾近全軍覆滅
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了，但真正看到手中血淋淋的數字後，他還是被嚇到了
本來就通紅的眼睛這時候更紅了，就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一樣
拳頭緊握，青筋暴怒，咬牙切齒，幾乎到了暴怒和失去理智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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