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咱們”,讓太子的稱呼都變得親密了些。
沈凌昭直視着他的眼睛。
“若不扳倒皇叔,日後咱們誰坐上那把龍椅,都不會坐得穩當。”
太子知道,他這話雖然大不敬,但也確是實話。
沈行川如今權傾朝野,雖然兵權已經不在他手中,但朝中處處均有他的勢力在,連父皇都對他忌憚得不行。
這個男人,始終是個威脅。
“四弟提起此事,難道是掌握了扳倒他的證據?”太子問。
沈凌昭輕嘆:“太子多年都無法動搖皇叔半分,臣弟不過纔回到帝京數月,又怎麼可能超越太子?”
這話聽得太子十分舒暢。
雖然知道都是些恭維之詞,但好話誰不願意聽?
他親自斟了杯茶遞給沈凌昭:“既然沒有扳倒他的可能,四弟又打算如何同本宮一致對外呢?”
沈凌昭盯着茶杯上精巧的花紋,輕聲道:“太子想想,如今還有誰能傷害到皇叔,他最在意的人又是誰呢?”
“四弟指的是紀冉冉?”太子嗤笑,“她不過一介女流,就算皇叔再喜歡她,又能掀得起什麼風浪?”
“太子不要小看女人的作用。”
沈凌昭道:“雲妃娘娘也是女人,卻能討得父皇歡心,讓父皇將監國之權交給太子,自己陪她去行宮逍遙快活,豈會沒用?”
太子的臉色立刻不好看了,他竟拿自己的母妃舉例。
沈凌昭自然也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立刻話題一轉道:“所以臣弟以爲,咱們只有先對付紀冉冉,纔有扳倒皇叔的可能性。”
太子沉吟了片刻道:“紀冉冉背靠的是丞相府,想對她下手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沈凌昭心中暗道一聲愚蠢。
對紀冉冉下手?虧他太子想得出來!
他們若是真的對紀冉冉做了什麼,別說是弄死她,就算讓她掉了一根頭髮,沈行川恐怕也會像當年斬殺皇后一般,毫不客氣地殺了他們。
他沉了沉氣道:“太子誤會了,臣弟的意思是,紀冉冉只是一個切入點。”
太子也不傻,馬上意會:“四弟是說,通過紀冉冉來達到傷害皇叔的目的?”
“沒錯。”沈凌昭喝了口茶,“若是皇叔最在意的人卻傷他最深,你猜他會怎麼樣?”
太子在殿內邁着步子,慢慢咀嚼他的這句話。
沈凌昭喝着茶靜靜等他。
一盞茶後,太子眼神發亮:“四弟果然好計謀!那咱們要如何讓皇叔認爲,紀冉冉傷了他的心呢?”
沈凌昭慢條斯理地扣下茶盞的蓋子,淡然微笑:“據臣弟所知,太子的好友顧思漫此時就住在丞相府。”
太子挑眉道:“所以咱們可以……”
“沒錯!”
兩人達成一致,相談甚歡直至夜幕降臨。
沈凌昭離開之前,意有所指地對太子道:“此事機密,臣弟希望太子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大計難成。”
太子明白,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告訴兮夜。
爲何四皇弟會如此避諱兮夜,難道兮夜有問題?
但心中的懷疑一但產生了,就很難再散去。
太子沉思了半晌,還是喚來自己的另一個貼身侍衛:“給本宮多留意兮夜的舉動,一但有可疑的行爲,立刻過來回稟!”
紀冉冉完全想不到有人正準備對付自己。
此刻她正在丞相府,與紀博文進行一場拉鋸戰。
紀博文一拍大腿,急道:“小二!半個月了,你好不容易纔從清寧觀回來,怎麼能明日又要走?”
紀冉冉扶額悲切道:“經過今日詩詞會一事,女兒已經看透了宮中險惡和人情冷暖,只想找個清淨的地方養養心神。”
紀博文氣得吹鬍子瞪眼:“你是清淨了,可是爲父怎麼辦?爲父守着這偌大的家宅,卻見不到自己寶貝女兒一面,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紀冉冉被震撼到了。
她深深懷疑,紀博文也是穿越來的,從瓊瑤劇裏面。
紀博文見女兒不說話,轉過臉瞪着繪雪道:“你說!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去了個詩詞會,小二就變成這樣了?”
繪雪嘴脣囁嚅着,老爺問的話她不敢不回,但出賣二小姐的下場也會很慘。
猶豫再三,繪雪還是咬咬牙道:“今日璟王殿下拒絕了陛下的賜婚,說他不想娶二小姐。”
二小姐對不起!父女父女,父親終究是大過女兒啊!
她說完偷偷看向紀冉冉,發現她沒生氣,這才舒出一口氣。
紀冉冉確實無所謂繪雪的出賣,反正這件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發生,紀博文遲早也會從別人口中得知。
讓她現在想逃走的原因,其實是永樂宮發生的事。
自從知道沈行川並不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紀冉冉就發現,自己剛掐滅的那點對他好感的火苗,似乎又有復燃的跡象。
但她又十分清楚,沈行川最終會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
理智上,她是絕不應該讓自己陷入泥沼的,畢竟那只是好感,還沒到達爲愛不要命的地步。
她現在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
但紀博文哪裏知道她心裏的這些彎彎繞!
聽繪雪說璟王不願意娶自家的小二,紀博文立刻火氣涌上心頭,心疼道:“小二別難過,爲父這就走一趟璟王府,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紀博文雖然也懼怕沈行川,但爲了自家小二的幸福,他決定豁出老命去了!
“父親不要啊!”
紀冉冉嚇壞了,立刻撲過去抱住了紀博文的老腰。
老父親要去質問沈行川?是嫌她活得太長了麼!
繪雪焦急地看着父女倆,生怕他們打起來,突然急中生智道:“老爺別急!二小姐說她現在已經不喜歡王爺了,改成喜歡陛下了!”
“你說什麼?!”
紀博文被創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紀冉冉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也震驚地看回去。
父女倆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