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嫺好言與之商議,他卻聽不進去,“明兒個還有明兒個的事,我不能一直往後拖,再拖只會越積越多。”
他怎就這麼固執,不聽勸呢?沒了耐心的瑾嫺不再講道理,沉着臉道:“我不管,今晚你必須陪我一起睡,你若不陪,我也不睡了。”
說着瑾嫺就將自己身上的錦被往下扯,章彥成見狀,立時拐了回來,幫她把被子裹好,她卻賭氣再次往下拉,櫻脣微努的她一臉不悅,
“你不必管我,看你的奏摺去吧!”
章彥成不覺納罕,瑾嫺一向善解人意,諸如此類威脅他的情況甚少出現,“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心情不好,所以才發脾氣?”
只有威脅到自身利益時,瑾嫺纔會發火,平日裏她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跟誰都和和氣氣的,
“我就是脾氣太好了,所以你纔不把我的話當回事,說好了陪我,卻趁我睡着又去批閱奏摺。”
皇帝不比王爺,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每日都緊繃着心絃,不敢有一絲的懈怠,“我擔心你,可又不能不管奏摺,這能是我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法子。”
“這纔不是什麼好法子,勤政愛民是好事,可也得顧全自己的身子,不要仗着自己年輕就肆意揮霍。”瑾嫺之所以這麼說,正是有前車之鑑,
“先帝不就是這般,多年來嘔心瀝血,才導致人到中年,病痛纏身嗎?你怎就不能從中吸取教訓呢?”
“沒你想得那麼嚴重,頂多一個時辰就批完了,我答應你,只熬這一次,往後都不熬夜了,好嗎?”
他最會哄人了,“我纔不信你的話,往後你還有其他的理由,你既不聽我的勸,那你就去忙你的吧!也別來擷芳殿了,往後你住在你的寧心殿,抱着你的摺子入眠好了。”
瑾嫺從未使過性子,她突然這般,章彥成不免有些發懵,她已經惱了,他哪還敢再走?
“瞧你說的,寧心殿只是我辦公務的地兒,有你的地兒纔是我的家,你怎能不讓我回家?”
瑾嫺反噎道:“是我不讓你回嗎?是你跟我同牀異夢,躺我身邊還想着摺子呢!根本就不是誠心陪我。”
他看重摺子,不代表不看重她啊!“我若不是誠心陪你,就不會特地趕回來。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鑑,旁人都知曉,你還不清楚嗎?”
“你就只會說好聽話哄我,遇事還是你做主,我是做不了你的主的,你走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不管你了,給自個兒找氣受,何苦來哉?”
道罷瑾嫺便躺回帳中,閉上了眼,不再勸說。
她已經惱了,他若是再出去,只怕瑾嫺真就不搭理他了。憑藉以往的經驗,他深知瑾嫺一旦生氣,可是很難哄的,他還是該老實些。
於是章彥成又褪下外袍,躺了回去。
瑾嫺感覺得到,但卻沒吭聲,輕哼一聲,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章彥成也跟着翻了個身,緊挨着她,擡手將她輕擁在懷中,此時的他才發現她渾身上下並不發燙。前日裏她發燒時,他一挨着她便感覺她像個火球一樣,這會子卻沒什麼異樣。
“你該不會是……爲了不讓我批奏摺,就故意裝病,讓小右子請我過來吧?”
瑾嫺一聽這話,當即回首望向他,“誰說的?瞎猜什麼呢?”
她的眼神明顯有一絲慌亂,章彥成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
“小右子他們今日都隨我出宮去了,這纔回宮沒多會子,他怎會知曉你發燒一事?且你生病一向瞞着我,總是怕我擔心,不會讓下人將消息放出去,今兒個這消息卻走漏了,但你身上一點兒都不燙,這不正常。”
被戳中的瑾嫺努力找藉口,“許是喝了藥,藥效發揮,就退燒了呢!”
“成吧!你說病了就病了,我信你。”即便她撒了小謊,目的也是爲了勸誡他,他心知肚明,也就沒再追問。
他若是真信她,就不會問出那幾句話,他定是起疑了,但又不想一直跟她犟,這才妥協。
他不再追究,瑾嫺反倒有些心虛,實則她也知道自己這場戲演得不是很像,章彥成那麼聰明,肯定能看出破綻來,她再扯謊似乎沒有意義,瑾嫺猶豫再三,終是決定道出實情,
“好嘛!跟你說實話吧!被你猜對了,其實我沒有發燒,我已經好了。”
瑾嫺不可能無緣無故撒謊,略一思量,章彥成已然猜到,“是寧心殿的人來找你,讓你勸我別批奏摺,所以你就想出了這麼一招?瑾嫺啊!你是真的出息了!居然聯合宮人一起騙我?”
章彥成語氣不悅,但神情並無怒火,不過是佯裝生氣而已,理虧的瑾嫺低眉解釋道:“我也不確定這個法子是否可行,就是想着試一試嘛!”
捏了捏她的瓊鼻,章彥成無奈輕嘆,“能不可行嗎?小右子說你又病了,我怎麼可能不回來陪着你?”
那可說不好,“也許奏摺比我重要呢?”
“奏摺的確很重要,但知道你病着,我也不可能視若無睹,自是得回來陪着你。”
瑾嫺不滿撇嘴,“陪了一小會兒就想溜走,若非我覺淺,你這會子已經在外頭批奏摺了,那我這場戲豈不是白演了?”
說起此事章彥成便覺自個兒被耍了,“我着急忙慌的過來,以爲你真的病了,還在想着你這病如此反覆,該不會是什麼重病吧!沒想到居然是演戲,小允子居然用你來壓我,他可真能耐啊!”
瑾嫺生怕他真的罰小右子,趕忙說情,“他們都是爲你的康健着想,又沒什麼壞心,你就當不知道吧!千萬不要罰他們,撒謊的人是我,若是要罰,你罰我好了。”
章彥成兀自琢磨道:“罰你什麼好呢?”
聽這話音,瑾嫺頓感不妙,“你還真考慮罰我啊!我只是隨口一說,你不必這麼認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