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沒法子的事,“這種事本就是盡力而爲,誰又能保證結果呢?難道她還要怪我不成?反正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自個兒看着辦。你若想說實話也可以,但你若不希望她對你心存芥蒂,那就撒個善意的謊言。”
姐姐已經爲他擺明局勢,致遠是明理之人,不好意思再強求,“好,我明白了,勞煩姐姐走這一遭。”
目睹弟弟那失望的眼神,瑾嫺心中愧意叢生,“致遠,你不會怪我吧?”
致遠是怕茗舒失望,這才苦着一張臉,並不是對姐姐有意見,
“姐姐你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我是知道的。其實今日我本就不該來找你,讓你爲難。我心裏很清楚,於連海罪不可赦,我只是不想讓茗舒失望,纔會違心的答應她,來央求你。”
弟弟理解她就好,瑾嫺不禁在想,於連海縱然可恨,但他對自己的女兒大約也很寵愛的吧?
如若她也有個疼愛她的父親,遇到這樣的事,她怕是也無法保持理智,這種事,本就很難評對錯,只能說立場不同,
“法理與人情總是兩難全,你已經盡了力,凡事問心無愧即可。”
除此之外,致遠也沒有別的法子,他黯然低眉,點了點頭。
此地不宜久留,他向姐姐告辭,而後離宮而去。
目睹他黯然遠去的背影,瑾嫺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她總覺得於連海的事可能會連累很多人……
晚間章彥成回來時,並未詢問此事。
瑾嫺猜測她這宮裏應該也有章彥成的眼線,她去了何處,他應該都會收到消息,他沒問,她也該主動道出,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今兒個致遠找我,我去了一趟景運門。”
此事的確有侍衛上報給章彥成,章彥成並未攔阻,因爲他猜得到致遠來此的目的,
“他是爲於家之事吧?”
瑾嫺點了點頭,“若非爲此,他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找我。其實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於姑娘去求他,他不得已纔來找我。”
在章彥成的印象中,致遠是嫉惡如仇之人,若非爲了女人,他應該不會替於連海求情,“那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跟他說,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讓他不要再抱希望,我幫不了他。”
章彥成暗鬆一口氣,“我還真怕你答應了,轉頭幫他來跟我求情。”
“怎麼會?你才被太皇太后給氣過,我明知道你的態度,怎麼可能再去氣你?”
“不會就好,一旦你開口,我真不知該怎麼拒絕。”他可以無視旁人的請求,但瑾嫺對他而言始終是個例外。
瑾嫺打量着他,好奇詢問,“我說什麼你都不會拒絕的嗎?”
“你就說是不是吧?”
她怕不是要給他挖坑吧?他可不會稀裏糊塗的往下跳,“那也得看是什麼情形,再做論斷。”
他不跳坑,瑾嫺也就懶得給他挖坑。
章彥成反倒有些好奇,“所以你方纔是想說什麼?”
瑾嫺狡黠一笑,“我想說,今晚就寢時你不要抱着我,你不是說你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嗎?”
他就猜她沒打什麼好主意,“那是不可能答應的,帳中的事我說了算,你可以發表意見,但我不一定會聽。”
她就知道,他這人沒那麼好說話,瑾嫺也就不跟他費口舌。
想起今日之事,瑾嫺莫名憂愁,“雖說我拒絕了致遠,致遠應該會理解我,但我擔心於姑娘能否理解致遠。假設你真的殺了於連海,那於姑娘和致遠的婚約還能繼續嗎?”
這不是兩碼事嗎?“下令殺人的是我,又不是致遠,她只能怪到致遠頭上?”
“可我是致遠的姐姐,你是他的姐夫啊!致遠的姐夫殺了她的爹爹,她會不會心懷芥蒂呢?”
章彥成不以爲意,“需知皇權至上,即便我將他賜死,他也得叩謝皇恩,沒資格怨怪。再者說,是於連海圖謀不軌,纔會被治罪,這是他的報應,我可沒有冤枉他,於姑娘若是因此而對咱們心生怨懟,那這種是非不分,不辨黑白的女人,致遠不娶也罷。”
局外人大都可以理智看待,可局內人總是容易偏激,“若只是單純有婚約,悔婚也就罷了,可他倆是有感情在先的,哪有你說得那般容易,說斷就斷。”
“正因爲有感情,她才更應該理解致遠。不論於姑娘是什麼態度,總之於連海必死無疑。我不可能因爲他們的婚約就不動手,小情小愛與家國大事比起來,不足爲提。”
瑾嫺也知道章彥成很堅決,所以她乾脆不勸,至於致遠和於姑娘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但願於姑娘不會因此事而與致遠鬧矛盾……
這天上午,瑾嫺去了壽康宮看望景兒,她照例在那兒待了一個時辰,待她回到擷芳殿時,卻發現門口那邊多了幾個眼生的太監宮女。
瑾嫺奇道:“是誰來了?”
東芝一臉爲難,低聲道:“是敏貴太妃來了,奴婢說了您不在,可她定要候着,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奴婢也不敢讓她在外頭等,便請她進屋,給她奉了茶。”
章彥安的母親?她來擷芳殿作甚?瑾嫺跟她可沒什麼交情,平日裏也不走動,她突然來此,是何目的?
瑾嫺略一深思,忽然想起章彥成跟她說過,這次不止於連海入獄,魏德善還供出了章彥安,章彥安被帶去了宗人府,已經有好幾日了,估摸着敏貴太妃來此,是爲了她兒子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