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印度異聞錄 >第五十一章 斑嘎古堡(四)
    “公爵先生,我確定我看到的是真的,請你相信我。我們一起來的印度,這麼多年了,我從未隱瞞過你任何事情。”杜德干道尊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時間忘記了害怕,急切解釋道。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梅伯利公爵又抽了口菸斗,握着煙鍋的手指因用力過猛,指關節呈現出蒼白色,“喫蠟油的人,是你”

    杜德吃了一驚,胡亂揮舞着手:“公爵先生,你開什麼玩笑”

    梅伯利公爵忽然伸手抓向他的臉,杜德來不及躲閃,只覺得嘴角被摳了一下,撕掉了什麼東西。公爵舉着手:“杜德,這是蠟油對嗎每天晚上,你都會下樓,走到桌子前,不停地喫蠟油。我發現很多次了,但是不忍心告訴你。我以爲你中了邪,寫信問過孟加拉的醫生朋友,他說這是一種新發現的疾病,叫作夢遊。”

    “但是但是但是伯爵先生。”杜德指着伯爵的臉,“爲什麼您的嘴角也有蠟油”

    “啪啦”城堡外響起閃電撕破夜幕的炸裂聲,大廳頓時雪亮無比,短短一瞬間,兩個人都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和嘴角殘存的蠟油

    第二天,斑嘎城堡外的村民發現城堡主人和管家早早坐着馬車出了門,直到中午纔回來。下車的時候,多了一個神父打扮的人。三個人進了古堡,再沒出現。

    “神父,城堡有兇靈”杜德擦着手,剛纔神父讓他把一大瓶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液體灑在大廳,辛辣刺鼻,應該是蒜水。

    神父在胸前划着十字,緊張地注視着地面。蒜水在石磚砌成的地上無規則流動,忽然像是撞到了一道隱形的牆壁,停滯不前,泛起水泡“哧哧”作響,冒起一陣白煙。石磚沒有蒜水的地方赫然多了幾個腳印

    “這裏死過一個女人,已經化成怨靈。”神父在胸前划着十字架,“建造城堡的時候,你們沒有發現嗎”

    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搖了搖頭。

    “或許是深埋在地下,建城堡動了地基,破除了怨靈的禁錮。”神父拿出瓶子,用手指蘸着瓶中水,點在兩個人的額頭,“聖水保佑你們。”

    “那”梅伯利公爵欲言又止。

    “你們沒有喫蠟油,或許你們確實吃了,但這都不重要。”神父舉着十字架繞着大廳走着,“怨靈附身,你們根本不知道在做什麼,卻能看到對方在做什麼。不要害怕,上帝會保佑他虔誠的子民。只需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就可以找到怨靈,讓她墜入地獄。”

    杜德講到這裏,疲憊地揉着太陽穴,小梅伯利公爵急切地問道:“什麼方法”

    “除了剛纔我告訴你的四個禁忌,神父只告訴了老公爵一人。”杜德眼中滾動着淚花,“神父走後,老公爵招募了許多僕人,可是城堡裏的怪事卻從未間斷過。僕人們都住在莊園的偏房,根本不知道我和老公爵每天在城堡裏要經受多麼恐懼的事情我和老公爵一起打拼了這麼多年,本來要頤養天年,卻發生這種事情。自此老公爵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一病不起,後來竟然全身潰爛。神父來看過,搖着頭說怨靈已經把他纏住,沒有救了,反倒因爲如此,其他人不會受到怨靈的影響

    。對外我只好說是他得了溼熱病,老公爵最後的時光,只有我陪伴着他。每天他都會說很多奇怪的話,什麼孔雀王朝,恆河,咖喱,牛骨人直到臨終前,他把這把鑰匙交給了我。如果你解開了這個祕密,消除了怨靈,那麼不僅爲老公爵報了仇,還可以完全擁有這座城堡。”

    梅伯利環視着富麗堂皇的城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於鄭重地點頭:“我一定讓叔叔的靈魂迴歸天堂”

    “謝謝你”杜德老淚縱橫,哽咽地說,“梅伯利家族總是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回到老公爵臨終的臥房,梅伯利摩挲着鑰匙,眉頭皺成了疙瘩。他在爲剛纔衝動下的選擇感到後悔。畢竟只靠一把鑰匙解決不了籠罩在城堡裏的怨靈帶來的詛咒,可是他之所以做這個選擇,源於一個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祕密。

    緊關上門,他坐在椅子上,苦苦思索:既然有鑰匙,就會有鎖。可是這個鎖到底是箱子上的,還是門上的鎖到底在哪裏呢

    “伯爵先生,請開門,溫好的牛奶有助於睡眠。”杜德輕輕敲門。

    梅伯利剛要開門,忽然想到杜德告訴他的禁忌,醒悟過來門外,站的不一定管家杜德,怨靈來了哪怕是管家杜德,他也不會把這扇門打開

    “先生,開門啊,我真的是杜德。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剛纔他說的都是騙你的,你要相信我。”

    城堡外,狂風依然“嗚嗚”的掛着,雨水不停地拍打着窗戶,一道道閃電刷亮了臥房。梅伯利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淒厲地嚎叫着。在閃電的光亮中,全身長滿水泡、潰爛着流淌着膿水、奄奄一息的老人時不時出現在橡木牀上。

    梅伯利已經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視覺和聽覺。

    “轟隆”一道巨大的閃電把整個夜空分成兩半,光亮足足維持了幾秒鐘。梅伯利怔了怔,在電光中,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橡木牀底,緊靠牀沿的石牆上雕刻着一幅畫,一條栩栩如生的蟒蛇,纏繞着赤裸女子的身體,蛇頭圍着女人脖子,張開大嘴,眼看要把女人吞噬。

    光亮一閃即逝,眼前只剩黑暗,那幅畫留下的殘影牢牢固定在梅伯利的眼睛裏。

    屋外再沒有“杜德”的聲音,隆隆雷聲越來越遠,梅伯利使勁抓着溼漉漉的頭髮,發狂般地嘶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壓抑心中的恐懼。

    住在側房的僕人們被鬼號般的喊聲驚醒,急匆匆穿上衣服,聚集在城堡正門前。

    “吱呀”,門被推開,杜德舉着蠟燭,語調冰冷:“都回去休息吧。公爵先生太疲憊,做了噩夢。”

    僕人們雙手合十向杜德行禮,疑惑地回了側房。突如其來的暴雨在城堡前的低地裏聚成一窪泥水,杜德注視着雨珠在泥水裏濺出的水泡,又被新的雨珠擊碎,像一個新的生命,從誕生時就擺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他關上門,擡頭望着三樓梅伯利的臥房,屋裏忽然亮起燭光,一條人影映在落地窗上,縮成很小一團,似乎在地上爬行。杜德嘴角掛着一絲冷笑:“終於結束了或者,終於開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