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今天是什麼事”他一邊換下衣服,一邊問道。
“今天是九爺的宴會。”
“我倒差點忘了,快走吧。”
九爺指的是香港有名的老導演秦瀾,因爲排行第九,所以圈內人見到都尊稱一句九爺。
九爺隱退已久,也不喜鬧,每年只有生日或者其他有興致的日子會突然叫上一衆好友,人數也不多,三五人喫喫飯喝喝茶,爲的就是愜意。
他經常奔波於各地,並不是很有機會和九爺暢談,但是老人家和他每每總有話聊,從人生宇宙到柴米油鹽,都聊得津津有味,這就是年齡和閱歷的魅力。
出了門,頓時覺得大雨傾盆之勢不可擋,雨打在傘上啪啪沉重的聲響充滿力道,不過幾步路就上車,他身上都沾上雨珠,輝文更是右邊肩膀溼透。
車上是另一番光景,華茵身着寶藍色長晚禮裙,正拿着雜誌在讀,車內溫暖,淡淡香氣縈繞。
大雨滂沱,但是不與華茵有任何相關,雨滴不會沾上她的衣服半分,她仍舊讀着她的時尚雜誌,關心着歐洲的時裝是不是出了新款。
見他上車,她放下雜誌,衝他微微一笑:“雨真大。”
他沒說話,拿出一條幹毛巾遞給輝文,“擦擦吧。”
輝文忙接過毛巾道謝。
車子在大雨中艱難行駛着,雨下得太大了,雨刷剛刷過去車窗又再次被大雨打得模糊不清。
他突然想到,不知道今天的錦蘇,會是什麼樣的天氣。
如果下雨,程曦就要踩着積水撐着傘,在雨中匆忙步行。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程,她還要在污濁溼悶的空氣中擁擠,傘上的雨水會滴上她的鞋和裙襬,每個人都有可能擦着她的衣服走過,擠擠搡搡,下了雨再堵一堵,回到家該一個小時了吧。
多麼辛苦。
她和華茵,生活在兩個世界呢。
到了酒店,雨勢變小,他讓輝文和司機先回去,和華茵兩個人一起進去。
九爺一見到他就大呼驚喜,聲音依舊亮如洪鐘,精神十分好。
他攬他坐在他的身邊,菜一道一道地上來,一邊喫一邊聊。
“九爺,上次的事情謝謝你。”
九爺擺擺手:“舉手之勞罷了,你從不主動請什麼人幫忙,你既然提出來了,我自然幫你。”
九爺甚至都不問他爲什麼要找他幫忙,幫的是誰,可見信任至此,他很感動。
九爺依然嗜酒如命,他揚手阻止。
“少喝點吧,我倒想十年後還和你聊天。”
“你是不知道,年輕時候束縛自己太多,這個不能喫那個不能喝,什麼事想做卻沒有做,到老才知道,何必如此剋制人生不過一輩子,來,喝到死爲止”
他只得作罷。
席間九爺壓低嗓音:“華茵近日倒是常見,以前老主顧上門請,我不好拂面,參加聚會時總看到她。”
“我經常不在港,她很無趣吧。”
“你在她也未必覺得有趣,十幾年前我就一直納悶,你們一個這麼鬧,一個這麼靜, 怎麼會在一起”
他笑笑。
回程的路上雨終於停了,他自己開車,華茵坐在旁邊百無聊賴看窗外風景。
車子駛在皇后大道上,久違地堵起車來。
“阿生,你看。”
他轉頭,華茵正隔着玻璃窗指着不遠處店面櫥窗裏陳列的一對兒童模特,一個身穿粉色,一個着藍色,小小的身體,怎麼看都是很可愛的。
“阿生,我覺得我們該要個孩子了,”華茵掩不住的期待,“我都迫不及待看他穿上那些衣服的可愛模樣,媽媽一定會高興地不得了”
他沉默地看着華茵,並不知道如何迴應。
“媽想抱孫子很久了呢。”華茵喃喃自語着,隨之轉頭看着他,“阿生,我不是個好妻子,但是我會努力做好媽媽的。”
“其實,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就好了。”腦中掙扎許久,他說道。
“怎麼可以作爲妻子的女性的天職就是要用自己的能力生孩子,這是基本,如果這都做不到,那就是真的失敗。再說了,阿生,你也很喜歡孩子對不對”
“嗯。”他點頭。
“天啊,真的好想立刻就把全港育嬰店的嬰兒童裝都買下來”
他沉默地開着車,有時應上一聲,華茵一直很高興,甚至久違地哼起了歌。
車窗上又開始啪啪作響,他定睛一看,豆大的雨珠啪啪地打在車窗上,瞬間匯成小小的一串串水流,順着車窗而下。
又開始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親們的月餅,更新一章喔。on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