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四十七章 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然而月謠卻扣緊了蘭茵,無聲地轉身走了,就連一個憐憫的眼神也沒有留下。周姐在浸透骨髓的絕望中,再次被數支流箭射穿身體……最後極不甘心又極其怨忿地閉上了雙眼。

    這一幕全部落在營地內駐守豐都鎮的少仲殷鶴華眼裏,尤其是她那劍氣激盪的一劍像開天闢地一樣地截斷了箭雨的震撼情景。

    “這女子是誰?”

    身後一片安靜。

    殷鶴華心裏涌起了濃重的異樣感覺,“停止射箭,全力追殺!”

    身後箭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但是追兵卻像狗一樣追着不放,經過整整一夜的激烈戰鬥,縱使月謠功力再高,也深覺體力不濟。她拼着最後的氣力帶着蘭茵一頭扎進緊挨着豐都鎮的小山裏,幾經慌亂地尋找之後,勉力帶着蘭茵飛身上一顆大樹,而後緊緊捂住了蘭茵和自己的口鼻。

    這個貧瘠的小山第一次那麼熱鬧,守衛軍四處扒着草叢和山洞挨個尋找,所有人都低着頭找可能藏身的地方,卻忘了頭頂的大樹上也是可以藏人的。

    搜尋持續了一夜。

    蘭茵的手臂不斷地在出血,在染紅了整條手臂之後,開始往下流,月謠本捂着她的嘴,眼尖地瞥見一滴血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滴去,而她此時因爲失血過多已經開始陷入昏迷。月謠猛地樓主她,將她受傷的手捂在自己懷中,饒是動作迅速,那滴血還是不偏不倚地滴了下去……

    下面就是一小隊守衛軍!

    月謠瞳孔驟縮,心一橫,做好了隨時拼命的準備。

    空氣中傳來極其輕微的噠地一聲,那是血液沒入草叢的聲音,但是它太輕了,完全被守衛軍搜找的聲音掩蓋,因此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要找的人其實就在他們的頭頂。

    直到天漸漸地亮了,搜尋了一夜也無果的守衛軍不得不放棄離開。

    月謠蹲在樹上,整個人早就麻了,她在守衛軍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纔敢下來,然而此時懷裏的蘭茵已經幾乎沒氣息了,嘴脣蒼白得就好像紙一樣。月謠手腳發涼地將她背在身上,也不知出去的路在哪裏,只知道必須要翻過這座山,徹底走出守衛軍的範圍。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身體已經極度疲乏了,但背上的重擔卻讓她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她不斷地在心裏給自己鼓勁,就在前面了,就在不遠處了!

    出了山,沿途就是濱水,這裏是豐都鎮的外圍,她不清楚現在離王師還有多少距離,只知道度過河水就安全了。

    陽光一點點地熱辣起來,她滿頭大汗,蹣跚着向前走的雙腿微微地打顫,臉色並不比背上的蘭茵好多少,但卻仍舊苦苦支撐着……恍惚之間,前方忽然出現一小隊人馬,因視線昏花,她並不能看清楚來的到底是王師還是幽都城守衛軍,然而不等她作出迎敵的準備,整個人便如墜入無邊煉獄,眼前徹底陷入了黑暗。

    追兵就像潮水一樣涌過來,無論她多麼奮勇地殺敵,周圍都圍滿了敵人,屠刀閃爍着凜凜的寒光在她的頭頂上舉起,緊接着轟然砸下……

    “啊——!”

    月謠豁然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卻一派寧靜,沒有追兵、沒有鮮血、沒有敵人……她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營帳中,應該是那種多人同住的營帳,只是現在房間裏除了她,只剩下還在昏迷中的蘭茵。

    她赤着腳在地上走了幾步,先是查看了蘭茵的傷勢,發現最要命的傷口都已經被處理過了。

    這是……被救了?

    營帳外傳來甲冑來回碰到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一小隊人馬走過,她在原地站了一會,走過去掀開簾帳。然而手剛剛伸出去,簾帳同時被人從外面掀開,那人走得急,沒有料到簾帳後面就站了個人,就那麼猝不及防地整個人撞上去……

    月謠捂着手指就痛苦地蹲下去了。

    “……”

    來的不止一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紀較輕的男子,身後跟着一個同樣年紀的士官,看上去似乎是他的手下或者心腹。

    那人看了一會兒月謠,道:“你……沒事吧?”

    月謠捂了一會兒,鑽心的痛感漸漸消失,她站起來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帶了幾分探究。

    這個人她沒有見過,但他身後幾個士兵的衣服,她卻很眼熟。

    太華城。

    她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後又落回站在最前面的年輕人身上。後退半步,張了張口說道:“多謝……救命之恩。”

    年輕的將官嗯了一聲,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幾眼,問道:“你是誰?哪個營的?”

    “小人叫月謠,是王師女兵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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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年輕的將官哦了一聲,並不顯得有多喫驚,實際上她和蘭茵被救回來的時候,他就從她們的衣服上大致判斷出來了。他走進去坐下,問道:“孟軍將說女兵營在渡河的時候全軍覆沒,死的死俘的俘。看你們的樣子是從俘虜營跑出來的,你們是怎麼跑出來的?”

    月謠沉默了片刻,撿着對征戰有利的方向說了:“守衛軍軍紀鬆懈,姐妹們假意色誘,趁守衛軍放鬆時掀起暴動,已斬殺一名師帥,兩名千夫長,若干百夫長和至少八百人的守衛軍。”

    年輕的將官在聽到守衛軍的死況後,心裏涌起幾分異樣的感覺,他繼而問:“女兵被俘虜兩百餘人,其他人呢?”

    月謠肩膀一震,原本鎮靜的目光一下子變了。

    漫天的箭雨,耳旁不斷響起的慘呼,還有周姐臨終前拼死向她伸出的手,帶着難以掩去的血腥氣突如其來地襲擊她的神志。

    “她們……”她用力吞了吞口水,聽見自己艱難地說出那兩個字,“死了。”

    年輕的將官看着她頹唐的模樣,眼睛裏閃過一絲憐憫,淺得幾乎難以看清楚,他道:“關押你們的營地裏面駐有多少守軍?”

    “不多,他們最高將領是師帥,所以可能只有兩千人。但是……”她想起那天晚上神兵天降一般來馳援的另一支隊伍,眉頭微微地皺起,“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營地而已,守衛軍軍紀雖然不嚴,但是防衛力量非常嚴密,一個營地遇襲,另一營地的馳援來的非常迅速。將軍,王師渡河了嗎?”

    “沒有。”

    月謠垂下眼簾,“守衛軍裝備精良,他們的弓弩射程很遠,至少有三四十丈,我曾在他們的營地看到弩車,我沒有見識過弩車的威力,但是跑不了有百丈之遠的射程。若是王師想渡河,不毀了他們的弩車和弓弩營,是不行的。”

    年輕的將官看着她笑了,不是月謠時常收到的那種看不起人時帶有的蔑笑,而是驚訝、讚許以及認同——種種夾雜在一起時,露出的乾淨笑容。

    “知道了。”

    他問完了要問的話,站起來要走,月謠退到一旁,只聽他說了句好好休息,內心一暖,下意識地便說了句多謝將軍。

    年輕的將官停下來,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忽然笑了一下,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我不是將軍,我是太華城少仲,我叫齊鷺。”

    五服十一城,不像帝畿一樣有明確地官職,管理轄地千里的龐大的一座城,往往都是城主的近親或者外戚,但是真正掌握大部分權力的,除了城主,還有大宗伯、少仲總共三個人。而一般這兩個人,也是城主的親兄弟或是親叔侄等關係。

    月謠看他的年紀很輕,不太像太華城城主的兄弟,很可能是侄子。

    她恭送了齊鷺離開,在原地站了一會,走過去坐在了蘭茵的牀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替她掖緊了被子。

    到了夜晚,其實還不是很晚的時候,月謠就被睏意侵襲,實在熬不住就去睡了,然而才躺下沒多久,外邊突然傳來井然有序的腳步聲,細細一聽,竟是在緊急集合。她猛地坐起來,凝着臉聽了一會,下地走出去,才發現隱藏在山谷另一端的營地忽然火光大盛,所有士兵安靜又有秩序地集合完畢,而齊鷺一身輕便甲冑站在臨時搭建的臺子上。

    她沒看多久,齊鷺便帶着人一如集合時那般安靜又快速地離開了營地。月謠追了幾步就被攔住,太華城親兵有禮又疏遠地道,“姑娘,對不起,請回您的營帳休息。”

    月謠看了眼消失在夜色中的大軍,眉頭一皺,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回了營帳。

    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太華城離帝畿最近,在十一城裏面實力也最強,連續三代出了王后,無怪乎此次平叛,太華城最上心,竟連少仲也派了出來。

    齊鷺……

    這個年輕人的眉眼還真的有幾分與齊文薇相似。

    她兩眼發直地看着漏出一點光進來營帳門簾,忽然起身坐起來,從牀尾取出一向貼身保管的玉簪花。

    這是文薇臨走前給她的,雖然許諾的是一次幫助,但事到如今,這支簪子與其是一個承諾,不如說是一件睹物思人的信物。她摩挲着溫潤微涼的玉簪花,默默地思念故人。

    “我見到了他,你的親人……文薇姐姐,你……有沒有想我?”記憶猛地倒回八年前,她爲了拜入逍遙門,不惜在春寒料峭中跳入寒冷的江水,卻差一點兒命喪黃泉。當她睜開眼時,原以爲會看見他,沒想到惹來的卻是文薇關心則亂的一巴掌……而心底裏真正希望爲之關心的那個人,卻只是淡淡地撇了句——隨便你。

    隨便你帶這個孩子去逍遙門。

    隨便她將來怎麼樣。

    隨便她的生死未來——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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