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四十八章 重回王師
    月謠將頭深深地埋入手掌裏。

    記憶的最後是冷風如刀的陽污山山腰處,他仍舊如第一次見面那樣地正直、猶如一把利劍一樣站立在天地間,然後輕輕地說:你自裁吧。

    整整兩年過去。

    記憶猶新!

    ——姬桓,在你心中已經死去的我,可會在夜半時分,偶爾在你的心頭想起,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瞬間。

    內心極深處似乎有什麼被狠狠蹂躪過,卻在兩年的時間內,被一層厚得不見天日的灰塵擋住陽光,再也觸不到一絲溫暖。

    齊鷺帶着人夜半偷襲豐都鎮守衛軍,,先是奇襲了離得最近的西營——也就是關押過月謠等人的營地,因西營剛剛發生過暴亂,所有的守衛軍全都提高了警惕,齊鷺先是放出了兩百匹馬,每匹馬背上都綁上一些草人,再穿上戰袍,光線昏暗下,還真有那麼幾分像敵軍。

    就在守衛軍集結完畢放出亂箭時,那些馬兒全都像瘋了一樣嘶吼着四處亂衝,西營的人千辛萬苦將馬射殺,卻發現上面所謂的敵人全都是假人,而真正的王師卻一點兒影子也看不見。就在他們疑惑的時候,東方、北方忽然火光大盛、旌旗獵獵,戰鼓雷雷作響。

    “王師已渡河——!”

    “王師來了!!”

    “繳械投降者!不殺!”

    寂靜的夜晚瞬間地動山搖一般,豐都鎮的守衛軍分別是西營兩千,東營三萬,濱水河岸駐守一萬八千人,鎮內兵力留守五萬,包括弓弩營五千人,總兵力十萬,正好對陣王師的十萬。

    至於太華城的三萬是祕密行軍的,早在他們埋伏在濱水河岸的時候,就已經祕密從濱水上游偷偷渡河了,這段時間始終悄悄駐紮在山裏頭,因此豐都鎮守衛軍誰也不知道竟然還藏着那麼三萬兵馬。

    當他們高舉王師大旗,穿上王師的戰袍時,所有人都以爲王師如神兵天降一樣悄然渡河了,就連駐守在濱水河岸的一萬八千士兵,也沒有人懷疑不是自己的失職,所以他們在驚愕之餘,爲了免被處罰,全部在最快的速度集結完畢,朝着聲潮震天的地方揮師前進。

    然而就在他們放棄濱水河岸的埋伏時,王師十萬兵馬,在夜色中悄然有序地渡河了。

    接下來情勢便逆轉了,原本被十萬兵馬圍住的太華城兵馬和王師內外聯合,從內突破,很快就將豐都鎮守衛軍斬殺。天亮的時候,奉命阻擋王師於濱水以北的殷鶴華閉門固守,堅拒齊鷺和孟曾的人馬在城外。

    戰事告一段落,最終以王師成功渡河、斬敵兩萬爲結局。

    捷報傳來的時候,月謠正在給蘭茵擦身子。蘭茵在昨天下午忽然發起了燒,好在第二天一早就退了,只是渾身出了一身汗,如果不擦乾爽了,恐怕會風寒。

    她輕輕地擦着她的臉、身子,手腳……忽然聽到營帳外疾步醒來又一串腳步聲,那聲音掩蓋在士兵們勝利的喜悅中並不那麼明顯,然而月謠耳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剛來得及將被子嚴嚴實實地捂住,簾帳便被人從外掀開了,晨間的冷風攜帶着濃重的血腥氣一下子就鋪滿了整個營帳。

    “月兒!”燕離連佩劍也來不及卸下,火急火燎地就衝過來了,經過一夜的苦戰,他的臉上滿是泥腥血氣,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不掩滿臉地喜悅。

    月謠萬萬沒想到見到的會是燕離,他們從應徵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聯繫了,沒想到他也在平叛的王師中。

    她放下手巾,迎着燕離快步上前緊緊與之擁抱,連日來的辛酸苦難一下子隨風散盡了。她看着與普通士兵有所區別的戰袍,眉眼一彎,道:“大哥似乎不錯,都是百夫長了,比以前更英俊、更挺拔了!”

    “我在營中表現不錯,經由千夫長推薦,幸得軍將孟大人賞識,剛剛纔當上的百夫長。看!怎麼樣!”他張開手,想讓月謠好好看自己,忽然想起自己剛血戰回來還沒來得及收拾,滿身血污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於是擡起手找了塊袖子上稍微乾淨的地上,使勁擦擦臉,一邊道:“我太着急了,應該先洗洗的,沒嚇到你吧?”

    月謠笑着說沒有,她看了眼身後還在昏睡的蘭茵,笑意忽然退了下去,上前扯了扯燕離的袖子,低聲說:“這裏說話不方便,大哥,我們出去說。”

    燕離看了眼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女子,眼底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看了眼月謠,轉身朝外走去。

    營地裏到處都是來去匆匆的士兵,大部分是處理戰後的受傷人員。月謠跟着燕離穿過太華城的營地,只聽他低低地說:“我一聽說女兵營全軍覆沒的時候,我真的……”他搖了搖頭,“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難過,我想立刻就衝到敵軍面前,將他們殺了爲你們報仇。”

    月謠喉頭一哽,“大哥……巧兒的事,我對不起你。”

    燕離擡

    了擡頭,深吸一口氣,片刻的沉默後,忽然問:“她……痛苦過嗎?”

    “我不知道,她失蹤了。”

    燕離猛地回頭,聲音陡然拔高,“失蹤!?”話音剛落,他忽地想到什麼,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經過後鬆了口氣,又問,“什麼情況?”

    月謠將那天晚上渡河時候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淺淺帶了些兩百女兵被俘的情況。

    燕離聽後喃喃地自語,“失蹤……失蹤……那就是有可能還活着……”他原本失望傷心的心情一下子充滿了期待,“找過嗎?”

    月謠搖了搖頭,底氣不足地說不知。

    她確實不知道,女兵營渡河失敗後,大部分人都被殺了,她是隨着兩百人一起被俘的,事後清理戰場根本沒辦法參與。

    “對不起,大哥……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巧兒。她一定很害怕……在營內的時候,她不止一次跟我說她害怕。真的,我不應該帶她一起應徵的……”她沮喪地垂下頭去。

    燕離看着她自責的模樣,心中不忍,畢竟同樣都是結拜妹子,月謠和巧兒對他來說同樣重要。

    “好了,別難過了。巧兒的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畢竟你和她不在一條船上。當初來應徵,她也是願意,你已經盡力了,不需要自責。以後……”他頓了頓,“以後就剩我們兄妹二人,更應該同心協力!”

    月謠緊緊抿着嘴,半晌,輕輕地靠在燕離的肩膀上,無聲地嘆息。

    二人小坐片刻,燕離忽然想起什麼,推了推她,道:“所有的女兵,就你和……那個姑娘一起逃出來了?”

    “是。”

    燕離就像看見月謠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殺人一樣驚訝,“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不是一段很好的回憶,月謠沉默了片刻,挑着簡潔重要的部分說了。燕離聽後忍不住拊掌:“月兒,你真是太叫我意外了!走!跟我走!”說罷不由分說地拉着月謠就往外走。

    “去哪裏?”

    “去見孟大人!孟大人一向喜歡人才,他一定會賞識你的!”

    月謠還沒想好怎麼說,就已經被燕離拉着來到了孟曾面前。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卻不像其他的低級士官一樣謹慎,反而看上去和孟曾的關係十分好,往孟曾營外一站,不多久就被請了進去。

    他見到孟曾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而後添油加醋地開始向他介紹月謠在俘虜營的出色表現。

    月謠本十分詫異他是怎麼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被提升爲百夫長,又能和軍將孟曾關係親近的,現在親耳見識到了燕離舌燦蓮花的本事,當下瞠目結舌。

    這恐怕是第一個因爲說話好聽而被破格提升的百夫長了吧?

    誰知一向賞識燕離的孟曾在聽了這些後,沒有表露出多少興趣,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是嗎。

    營帳內一瞬間飄着一股異樣的沉默,月謠適時地道:“都是同營姐妹們拼死的功勞,小人不敢居功。”

    孟曾呵呵地一笑:“就只有你和蘭茵逃出來了?”

    看似普通的一句問話,燕離一耳朵就聽出了危險的味道,忙說:“大人!畢竟被俘的女兵只有兩百人,而俘虜營敵軍卻有兩千人,還不包括迅速趕來平亂的其他敵軍!”

    孟曾冷冷地看了眼燕離,投去一個警告的眼色。

    燕離霎時噤聲,就在他心頭懊悔自己的衝動將會給月謠帶來禍端的時候,孟曾忽然笑了一下,“燕離說的是,你畢竟只有兩百人,又是一些不成器的,能逃出來已經功勞了。唔!你先回去休息,養傷吧!”

    “是。”月謠謝了恩,燕離也相當識相地再次謝了恩,兄妹兩個這才後怕地從孟曾營帳出來。

    回去的路上燕離仍懊悔不已,“是我的錯,我太心急了,差一點兒害了你!”他想想又覺得很奇怪,“不過大人今日的態度確實奇怪。”

    月謠笑了笑,道:“大哥不要再想這件事了,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了,功勞什麼的就不要多想了。不過今日你已經觸怒了孟大人,這兩天還是嚴守本分,拿戰功說事吧。”

    這番提點非常要緊,燕離自己也察覺了,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月謠走了幾步又回頭,想了想還是跑回來叮囑一句:“戰場上刀劍無眼,兄長要保重!”

    燕離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你也是!”

    月謠回了暫時休養的營帳,聽外面守衛的士兵說,蘭茵已經醒過一次了,軍醫也來看過,也給她手臂上的傷口換了藥,已經沒什麼大礙,現在又睡了。月謠十分感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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