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四十九章 丟失的簪子
    想比孟曾、夏仁義之流而言,齊鷺真是太好了。

    救命之恩且先不談,光是將她們兩個女子安置在這麼一個寬敞舒適的營帳內,就足可見他對下有多優厚。現在王師已經和太華城兵馬會和,按章程她和蘭茵應該即刻歸營纔是,可方纔守營的士兵說,會多留他們三天,免得來回折騰,影響了傷勢的癒合。其實王師就挨着太華城營地,不過離了幾裏地,根本就沒多遠。

    月謠回營帳後沒多久,蘭茵就醒了,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她將現在的情形同她細細說了,蘭茵卻沉默了一會,說:“你要小心孟曾。”

    “怎麼說?”

    蘭茵看了眼安靜的簾帳,輕聲道:“孟曾肯定是特意讓我們去送死!他沒安好心!”

    月謠楞了一下,雖說蘭茵的話聽上去像是怨懟之詞,但聯繫整件事情,從剛入女兵營時看見的內部荒唐景象,再到孟曾貿然派相對弱勢的女兵營爲先鋒渡河,樁樁件件,說實話月謠從未細想過,但是夏仁義作爲師帥、孟曾作爲軍將,都是經驗老道的將官,怎麼會讓這種事發生呢?這麼想來,孟曾的用心就很值得推敲了。

    蘭茵抓着她的手,急促地說:“我們不要回去了!聽你的意思那個少仲齊鷺是一個好人,我們……”

    “不可以!”

    月謠想也不想地打斷她,“我們是王師女兵營,即使只有兩個人了,那也是天子的軍隊,齊鷺不可能會收留的!而且若是我們貿然提出這種要求,恐怕當即就被冠上逃兵的罪名殺了!”

    蘭茵猛地住口,目光暗了下去。

    她看着隨風微微飄動的簾帳,聲音沉了下去:“我們不僅要回去,還不能退縮。”蘭茵慼慼地看着她,卻聽她極度悲觀地說,“因爲我們沒有退路。”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沒有退路。

    這是她的命,這是屬於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長大,卻又想好好活下去的……她的命。

    蘭茵的傷勢好得很快,面龐雖然消瘦得厲害,但精神很足,齊鷺派人將她們好生送回了王師,眼看王師大營在即,蘭茵無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察覺到她的排斥,月謠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望着不遠處隨風飄蕩的王旗,走回去拉住她的手,輕輕地說:“走吧。”

    齊鷺的人在門口就與她們告了別,燕離要練兵,沒能來接她們,她們就只能自行去找屬於自己的營帳。因爲是唯二的兩個女兵,營帳與男兵們隔得很遠,要橫穿整個王師大營,一路上沒少接到異樣的神色。

    然而自從回了王師大營,孟曾就好像把她們遺忘了一樣,每日除了定時定量地送些飯食來,不提如何將她們重新編制的事,也不叫她們和其他的男兵們一起操練。

    這兩天月謠反覆地想着孟曾到底出於什麼樣的居心要將女兵營全營送入死地,夏仁義又爲什麼敢明目張膽地在帝畿將女兵營管理成勾欄妓院,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天子和朝臣離心離德。

    天子想要重現立朝之初的輝煌盛世,要改革弊政、要富國強民,但是朝廷各官都是世代承襲祖宗官職的門閥世家,經過了數百年的財富掠奪才能經營起這些龐大的家族,隨便一家拎出來都有着數不清的罪行。這些罪行在最初的時候每一樁或許都不大,都不足以動搖華胥氏的天子威儀,但是數百年過去了,他們穩固了自身權力和財富的同時,都像白蟻一樣蛀食着這個王朝的根基,以至於當和曦登基的時候,寒酸得連先王下葬的錢都拿不出來。

    他若是仍跟上幾代先王一樣熱衷於穩固自身的地位而不顧百姓生計,那麼那些門閥世家仍會承襲先祖的“遺志”繼續在朝堂上互相傾軋,他也能安安穩穩地做最後一代享樂天子,到那時,隨隨便便一兩個城謀反,帝畿就只能在那些只顧權力傾軋的蛀蟲官員手裏快速消亡了。

    所以他一登基,很快就娶了十一城的女兒們,以此謀取五服十一城的支持,用來化減在改革弊政、廢除官員世襲制等一系列措施時將會遇到的種種阻力。確實,他成功了。世襲制被廢除後,許多有才的平民子弟開始出入廟堂,熱情澎湃地跟隨這個年輕的天子改造天下。

    期間在數次天子與門閥世家之間的鬥爭中,天子每一次都化險爲夷,巧妙地獲取了勝利,那些試圖對天子露出獠牙和利爪的門閥世家在短短數年之內就摧枯拉朽地滅亡了,帝畿的血流了將近十年,終於迎來了它等待已久的復興。

    一切都踏上正軌,天子的詔令開始順利地實施,百姓的日子也好過了,國庫重新充盈。但這不是說倖存的那些門閥世家就放棄了,數百年積累的權力和財富,怎麼可能在短短十年內就被天子說取走就取走。他們開始在暗中聯手,將一切力量都積蓄起來藏在暗處,然後在最合適的機會,狠狠地刺向這個肆意妄爲的天子心臟!

    月謠現在還不能想透那麼多,只知道至少孟曾之流是暗中和天子作對的,女兵營只不過是他們反擊天子的籌碼而已。整整兩千人只剩下她和蘭茵兩個人,這不是什麼幸運的事,相反地,孟曾很可能會想辦法再讓她們兩個去送死。

    這些她沒有和燕離說,只偷偷地和蘭茵分析過。孟曾是堂堂軍將,率領這裏所有的王師,若真要對她們動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現在既然明面上還太平,就不妨暫且放下心來,靜觀其變。

    她們在營帳裏舒舒服服地躺了兩天,忽然有人在門外喊了聲:“有人在嗎?”緊接着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大人,是這兒,她們在裏面的。”

    第一個說話的人笑着說了聲謝,就那麼掀開簾子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月謠和蘭茵迎上去跪下:“拜見齊大人。”

    齊鷺看了眼四周,隨意地說了聲起來,“只有你們兩個?看來過得不錯!”

    月謠附和了一聲,退立一旁。齊鷺隨處看了幾眼,衝身後的兩個男兵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問她們。”

    兩個男兵領命,很快就出去了。蘭茵偷偷看了眼月謠,卻見她目光平淡地看着地面,並沒有什麼異常,她收回視線,心臟緊張地加速跳動,口乾舌燥地吞了吞口水。

    齊鷺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到月謠面前:“你的東西掉了。”

    月謠瞥了一眼那樣東西,只見是一支精美貴氣的玉簪花髮簪,她看了眼齊鷺,佯裝疑惑,小心地接過細細查看,皺眉道:“大人,這不是我的東西。”

    “是嗎?”齊鷺露出疑惑的語氣,“可那是在你的鋪子上拾到的。”

    “大人,那是小人的。”

    說話的是蘭茵,她露出一個恭順的神情,上前半步看了一眼髮簪,似乎在確定樣式,片刻之後低低地說。齊鷺的目光瞥向她,笑着問:“你的?”

    月謠順勢將簪子給蘭茵。

    “是。”蘭茵小心地接過,對着光亮處又細細看了很久,指着簪花上某一片不小心被磕破一個角的地方說,“這兒有裂痕,所以小人可以確定,就是小人掉了的。”

    “那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的簪子,緣何落在了月謠的牀鋪上?”

    蘭茵流利地回答:“離開前一晚,我和月謠同睡一鋪,睡覺的時候取下放在枕頭邊上。第二日早晨月謠催的急,小人便忘記了,後來一直找不到,還以爲丟在營內哪個地方了,因爲不便去您的營地,所以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放棄了。畢竟只是一支在路上撿來的簪子,並不是什麼特別之物。大人不僅幫忙尋回,百忙之中還特意送來,小人感激不盡。”

    齊鷺看了她一會兒,笑容減淡幾分,他忽然擡手,蘭茵以爲他要將簪子拿回去,手剛一動,就見他看着自己說:“你先出去。”

    她以爲說的是自己,卻見齊鷺擡起的手指着的是她身邊的月謠。

    月謠餘光看了看蘭茵,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然而一走出營帳,她便偷偷走到離他們最近的營帳外,凝神靜氣,偷偷聽他們說話。

    “你說這是你撿來的,你是在哪裏撿到的?”

    “一年前,太華城主城外的田邊,小人肚子餓極了,想去偷點甘薯喫,正好看見它在地上,便撿了去。本來想變賣,只可惜許多當鋪見它殘缺,開出的價格都很低,小人最終沒捨得。”

    “哦……你是哪裏人?”

    “小人是南邊比翼城人士。”

    “比翼城,那很遠啊……你特意跑到帝畿來徵兵?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是,不過都有驚無險。”

    月謠聽得疑竇叢生。

    齊鷺這是什麼路數?

    她一回到王師營地就發現簪子丟了,細想只可能是在離開太華城營地的時候匆忙間忘了帶走,這不是一支普通的簪子,它的簪身側面刻有“齊”字,無論是誰撿到了,都很可能會交給齊鷺,齊鷺焉能認不出親堂姐的飾物?

    她終究是揹負了污名而離開的逍遙門,若是被齊鷺知道了身份,稍加詳查,她還活着的消息很可能就會被姬桓知道,到時候將會引起無窮無盡的麻煩,最好的狀況也不過是再次淪落爲喪家之犬,惶惶出逃。

    她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所以她早早地和蘭茵串通好一切,只等着齊鷺上門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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