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百零八章 回暖
    嘴上說不管,可還是叫清和尋了人來,打聽了明月的住處,竟然就在城外貧民區的一戶獨居老太太家裏。爲了不打草驚蛇,月謠只安排了兩個人,以投奔親戚爲由,租住在隔壁的人家裏。

    明月似乎很享受清苦但平靜的生活,人看着清瘦,但精神很好,很難想象一個千金大小姐,幹起活來竟然半點不含糊。

    天寒地凍的,連水面都起了一層薄薄的冰,燕離站在阡陌田道上,遠遠地看着她蹲在河邊洗衣服,因太過寒冷,她時不時停下來,對着通紅腫脹的十指用力哈氣,稍稍能活動了以後,再繼續洗。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擋住了本就不怎麼溫暖的陽光,她以爲是一同來洗衣服的鄰居,便朝邊上稍微讓了讓,然而那片陰影沒有動,仍站在那裏。

    她搓着手指哈氣,擡起頭來……

    燕離深深地看着她,眼眶裏涌起一層薄薄的霧氣,花了眼前的人影。他默不作聲地蹲下來,大手覆住了她的,頓時一股寒氣順着掌心衝入腦門,像是一把利劍紮在心頭上。

    他垂了垂頭,眼眶一下子紅了。

    明月回過神來,用力往外抽了抽手,卻抽不出去。燕離抓得緊,怎麼也不肯鬆手,過了很久才低啞着嗓子道:“我錯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明月不肯說話。

    燕離看着洗了一半的衣服,忽然將人拉到一邊,自己動起手來。河水冷得直冒寒氣,他的手一下子就紅了。

    “你幹嘛呀!”

    燕離一言不發,熟練地洗衣服。

    明月想將他拉起來,他卻一動不動。

    “我不要你在這裏給我洗衣服!”明月急得大喊,“你回去吧!”

    有兩個農婦捧着兩盆衣服說說笑笑地走過來,明月不想讓別人嚼舌根,也不想再看見燕離,扭頭就跑。

    她離開了燕離,不敢也不想回家,就那麼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出了城,擡頭已是一片曠野,來無蹤、去無處……她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天暗了、天又亮了,昏過去之前,只記得眼前搖晃着一盞門前的風燈。

    那是一個很好的老太太,一場天災,只剩一人獨居,兩人皆是無依無靠,便假稱母女,互相扶持着生活了下來。

    “乾孃!我回來了。”

    院子裏很安靜,兔子被放了出來,滿地亂竄喫草,大公雞咯咯咯地啄地上的米粒,一切顯得那麼寧靜。然而她的心裏的滔天波浪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撲到廚房裏喝了一大碗冷水,才稍稍靜了。

    老太太從屋子裏出來,見她兩手空空,道:“衣服洗好了?”又往外看了一眼空的晾衣杆,“衣服呢?”

    明月說:“我忽然覺得很渴,回來喝點水,這就回去洗。”

    “不急不急,家裏來客人了,說是來找你的,我正要去尋你呢,來!”

    明月喉嚨發緊,“誰啊?”說話間,門外出現了兩個人,一個黑衫一個紅衣,那紅衣女子眉心一點深紅色的花鈿,既冷且妖。

    她默默地

    看着來人,十分地平淡,“是你們啊。”

    老太太看得出他們有話要說,便尋了個藉口出去了。月謠看着小小的農舍,說不出的寒酸,便道:“在這裏住得可習慣?”

    “嗯。”

    她打量着明月的神色,忽地一聲嘆息,惱火不已:“這次哥哥真的是太過分了,你不回去也是對的,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他了。”

    姬桓道:“都道勸和不勸分,你這說的什麼話?”

    月謠輕輕踢了他一腳,“你們男人總是這樣,犯了錯難道不應該罰嗎?小錯輕罰,大錯嚴懲,是不是這個理?否則還不翻天了。”

    姬桓頓覺無言,噤聲了。

    明月垂着頭,看上去喪氣得很。

    “說起來,哥哥去哪裏了?他說尋你去了,你看着沒?”

    明月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說,“他在洗衣服。”

    月謠呵地一聲笑,道:“我要是你,就一腳把他踹河裏去,讓他也體會體會,什麼是身冷心冷。”

    明月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終於生動了些,半晌才說:“……病了誰照顧他?”

    “就讓他病着唄。”

    明月別過臉去,忽聽月謠說道,“我是看到了你報名做天子禁衛,並且通過了一試,這才找到你,你既然選擇入宮,就沒想着要躲我們,對吧?”

    明月點點頭。

    “可是身爲天子禁衛,必須

    爲了陛下的安全擋在前面,危機重重,並不會因爲你是女子對你有多少照顧,你不小了,這不適合你。”

    明月道:“月兒,你知道我最羨慕誰嗎?”她對上月謠的目光,道,“我最羨慕你,因爲你有很多選擇,你離開誰都可以過得很好……你強大得讓我羨慕。”

    “我知道我幼稚、天真,所以那時候我覺得自己要活不下去……可是後來我明白了,不是這樣的,人生可以有很多選擇。”

    月謠問道:“你想好了?”

    “是。”

    一隻兔子剛好跳過來,嘴巴里咀嚼着菜葉子,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一樣。明月彎腰將它抱起來,擦擦它背上髒了的毛髮,忽聽月謠說道:“那好,我保你一路暢行無阻。”

    她訝異地擡起頭。

    姬桓坐不住了,“月兒!”

    月謠按住姬桓,對明月說道:“想做就去做吧,我知道你的實力,你可以勝任。”

    說話間,燕離捧着一大盆洗好的衣服走了進來,他走到明月身邊,有些侷促地問道,“晾哪兒?”

    明月不想同他說話,扭過頭去。他看了眼院子裏明晃晃的幾根晾衣架,又問了遍,“這些衣服,我洗乾淨了,但是不知道晾哪兒。”

    月謠暗暗給姬桓遞了一個眼色,站起裏道:“我還有很多事情,就不多留了。”又說,“我留了兩個人下來,要是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他們去跑腿。”

    明月想留他們下來,她不想一個人面對燕離,然而月謠說完就拉着姬桓跑了,一會兒就沒影了。

    這個貧民區是距離帝畿最遠的一個,平時去集市什麼的,非常不方便,但好在開墾的農田非常多,阡陌交通,雞犬成羣,自給自足倒也夠了。

    只因眼下是冬季,一眼望去盡是黃土,十分地荒蕪。

    “明月選的地方倒是不錯,這裏養老啊,可是絕佳的好地方。”

    姬桓牽着她的手,走得慢極了。月謠隨手摺起一株狗尾巴草,轉頭去撓姬桓的臉,見他板着臉,道,“怎麼不高興了?”想了想,道,“是不是覺得我方纔說的話不得體?”

    她解釋道:“你真是太不懂我們女人的心了。眼下明月正是生氣的時候,哥哥又確實做錯了事,我若是一味地站在哥哥那邊爲他說話,豈不是和明月唱反調,她就更生氣了。不如就順着她的意思,稍稍作踐作踐哥哥,只要明月還有心,自然會心疼,她一心疼,事情不就有轉機了嗎?”

    姬桓嘴角一勾,看了她一眼,“我該說你機靈嗎?”

    “你該說我聰明纔是。”

    姬桓淡淡地笑了一下,復又沉下臉去,望着遠處幾乎不可見的黛青色山脈出神,月謠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不出什麼名堂。她又說了幾句話,姬桓皆是心事重重,意興闌珊的樣子。

    “你到底怎麼了?”

    姬桓說了句沒什麼。

    月謠停了下來,甩開他的手,“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走了。”

    姬桓只得停下來,“我想入朝爲官。”

    “爲什麼?”月謠有些驚訝,“陛下已經罷免了你的官職,至少短期內,你是不可能再入朝了。”

    姬桓自己也覺得不大可能,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想而已,算了。”

    月謠不知他爲什麼忽然這麼說,他並不是那種貪慕權欲的人。莫非是因爲自己身居高位,而他並無一官半職的緣故?

    她忽然跺跺腳,不斷地對着雙手哈氣,眉頭微蹙,道:“我的手凍死了!”

    姬桓覆住她的雙手,稍稍凝神聚氣,掌心便如火爐子一樣溫暖起來,月謠眉眼一彎,掂起腳尖輕碰了一下他的脣,“我覺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三個天下第一的人對我那麼好。”

    “三個天下第一?”

    月謠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是藏着一整片星空瀚海,“天下第一博學、天下第一正直、天下第一高手,你說,是不是三個?”

    姬桓笑了。

    那個話題好像徹底被他們遺忘了一樣,誰也沒再提起。

    燕離最終也沒有勸動明月回去,她依舊住在那裏,只是小小的農舍一下子熱鬧起來了,每天總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帶着豐厚的物資,連帶鄰里也被惠及恩澤。

    她不肯回去,燕離便每日來,無論當天事情有多少,總要過去看一眼才肯放心。

    又一個月過去,天子禁衛的終試終於結束,明月如願成了天子禁衛的一員,整日宿在宮裏,很少見到月謠,也更難見到燕離,日子又變得平靜,卻又似乎暗流涌動,無聲朝着遠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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