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左妻右夫:師兄懷裏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雪
    琴挑身爲月謠身邊寵信的樂師,自有自己的一方宮殿作爲住處,身邊伺候的宮娥也不少,若非如今龍椅上的是一個女子,如此待遇,說是妃子也不爲過。

    清和夜入悅仙宮,揮退一旁侍奉的宮娥,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是不是你!”

    琴挑正在擦拭琴絃,聞言微微一笑,宛若稚子無辜,“什麼?”

    清和一把按住琴絃,琴絃發出低沉混雜的錚錚聲音,像是一把利出的箭矢,一下子砸在箭靶中。

    “你的琴音,天下無人出其右。可撫人心,可亂情思……皆在你一雙纖纖素手之中。你別騙我了,是不是你用心魔曲擾亂了陛下的神智!”

    琴挑看了一眼被她按住的琴絃,笑意減淡了。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她直直盯着清和,“無論是與不是,只要你與陛下一說,我都死無葬身之地。你會嗎?師妹。”

    清和死死抿着嘴巴,內心掙扎。

    就是這樣一雙溫柔似水的目光,從有記憶開始就注視着自己,像一汪溫暖的甘泉,無時無刻不包裹着自己。可也是這樣的一雙眼睛,滿是震驚和厭棄,逼得她離開師門。若非遇上月謠,今日又不知在何處流浪。

    她猛地鬆開手,“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的!”

    門被大力打開,寒風裹着雪子飄進來,吹得燭火劇烈跳動,像是夏日滂沱的大雨一樣不安分。

    琴挑沉默地注視着,忽的莞爾一笑,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擦拭琴絃。

    天未亮,禁衛便闖入了悅仙宮,安靜而整齊,沿途經不起半點風雨。她似料到了這樣的情景,着裝完畢,正在撫琴,琴音美妙似天宮仙樂,可偏就是這樣的琴音,能引人安心,也能擾人情志。

    雲隱緩緩走進來,眉頭略一皺。

    “琴挑姑娘,是你自己走,還是押你走?”

    琴挑抱起琴,緩緩地說,聲音像蒙了霧的清泉一樣動聽,“我自己走。”

    雲隱眼睛微眯,不留一絲情面:“琴留下,人走。”

    琴挑一雙明目淡淡地落在雲隱身上,半晌,沉默地放下了琴。那禁衛井然有序,將她圍得跟鐵桶般插翅難飛。

    納言司在許真手裏,有上百種酷刑等着她,別說她只是個柔弱的姑娘,就算是一身武藝也未必熬得住。

    雲隱坐在上首,親眼看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衣料盡破,血痕交錯,美人大汗淋漓,卻是一聲不吭。他眉頭微皺,似乎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面,但此人危及月謠,他不能姑息。

    天已經快暗了,眼看琴挑已經受不住暈過去,雲隱也不想將人弄死了,便讓人停手。

    “讓她養幾日,待傷好後再刑訊。”他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麼,神色凝重,特意點了許真的名,道,“琴挑雖然獲罪,許大人可記得要潔身自好,切莫不小心自己也沾染了罪氣。”

    許真臉色一白,連連稱是。

    納言司在他手裏,那些個女囚,相貌上乘的,多少難逃他的魔爪。就連當初天子寵妃花解語,也一併被他玷污過。

    可見許真此人,實打實的是一個真小人。

    他入宮去看望月謠,卻見清和跪在清思殿外,嘴脣微微泛青,渾身冰涼,可見已經跪了一整日。

    “清和姑姑,這是……”

    清和臉色青白,似有些搖搖欲墜,緊咬着下脣,強令自己清醒些。

    “殿下……婢子願用性命換琴挑一條生路。求殿下看在婢子這些年侍奉陛下的份上,爲婢子說幾句吧……”

    雲隱困惑,“昨夜還是清和姑姑揭發了琴挑,爲何又要爲她說情?”

    清和垂下眼簾,許是寒風中跪得久了,語氣裏隔了一層冰霜壓就的頹望,“她對婢子有過救命之恩,雖一時糊塗,卻婢子也不忍她就此喪命。婢子知道謀刺天子是死罪,甘願一命抵一命。”

    此事雲隱不可能做主,就算能做主,他也不會給琴挑求情。

    月謠斜坐在榻上,上面擺了一張小桌子,堆了幾本摺子。手邊慣常會有的清和的茶變成了一小碟酥炸點心,且已經涼透了,冒出幾絲油膩味來。

    房間裏安靜極了,薰香清冽沁人,有幾分梅花混雜着薄荷的味道,甚是提神。

    月謠的氣色好了一些,只眉頭還微微鎖着,似乎不大爽利,偶爾還會停下來深吸幾口氣。

    雲隱將琴挑在納言司的情況說了,月謠嗯了一聲,放下摺子,目光看向雲隱,但見他年少稚嫩,但行事

    已經有了成年人才會有的穩重,胸中那股燥鬱稍微退了些。

    “昨夜你也幾乎沒睡,怎麼還來母親這兒?累不累?若是累了,去裏邊睡一覺吧。”

    雲隱尋了個榻上空的位置坐了,搖頭說不累。

    “母親,清和跪在外邊……”

    月謠不悅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你不必管她。”

    他陪着月謠說了一會兒話,看得出她精神尚佳,便放心退下,離開時,清和仍跪在地上,人已有些搖搖欲墜,臉色由白轉紅,似乎在發熱。

    待走遠幾步,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他循聲回頭,卻見內侍擡的擡、搬的搬,將她移進了清思殿……

    清和很快就醒了,心中記掛着事,一張開眼便騰得坐起來,卻又頭重腳輕,一頭栽了回去。

    月謠就坐在一旁看摺子,暖黃的燭光打在她的臉頰上,顯出了幾分溫柔平靜,好似一汪水波不興的湖澤。

    她看到月謠,掙扎着起身就要跪,卻見月謠放下了摺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說:“躺着吧。”

    “陛下……”

    知道她要說什麼,月謠深吸一口氣,聲音更加冷了,像是窗外嗚嗚作響的北風,吹得清和心底一陣陣發冷。

    “你真的願意爲了琴挑,犧牲自己?”

    清和坐起來,被子裹不住她的身子,滑落下來,雖身着中單,卻蓋不住她單薄清瘦的上身,越發襯得柔弱無力,像是一株被寒雪壓過的梅花,急需細心呵護,否則便要零落成泥了。

    “只要陛下願意放她一條生路,婢子願意一命抵一命。”她雙眼發紅,緊緊盯着月謠,卻見她眉頭蹙攏,不悅之色立顯,急急地又說,“琴挑雖犯死罪,可她定是受人唆使……”

    “聖人伊瞻的弟子,誰能唆使得動她?”

    月謠輕輕地說,卻不啻一道驚雷,劈得清和血色盡失。

    “……您都知道了?”

    “從前不知,方纔知。”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