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恐怕,我只能丟掉僅剩的那一點尊嚴去求肖揚可憐,或者去陪酒,賣身了。
整整一週,我每天疲於應付各種招聘會和麪試。也是時候不好正趕上畢業大潮,哪哪都人滿爲患,競爭激烈。
週五上午,我趕了個場,感覺機會也不大。快中午時,我轉兩趟車,來到位於商務中心的一棟寫字樓前。
前兩天有家公司通知我來面試,雖然職位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員,但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的機會,非抓住不可。
哪知剛到大樓門口,我突然兩眼一黑,一頭往迎面走來的一個男人身上跌過去。
他手一伸,接住了我。昏迷之前,我模模糊糊聽到的,是一個低沉得很好聽的聲音:“你怎麼了……快,送她去醫院……”
然後一雙有力的臂膀一把將我抱了起來,我把頭靠在他肩上,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時,鼻尖是再熟悉不過的消毒水氣味。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躺在病牀上。
幾天來簡直是連軸轉,白天四處奔波,飯都顧不上喫一口。晚上回醫院照顧我媽,只在困急了的時候趴在病牀旁眯一小覺。到底是撐不住了啊。
我動了一下手指,才發現手背上扎着針在掛吊瓶。第一時間,腦子裏冒出的念頭竟然是再也沒有多餘的錢可以付醫藥費。
而且,那場面試估計也已經泡湯了。
絕望幾乎將我淹沒。正在無比懊喪,房間門被推開,一個穿着身質感筆挺黑色西服的人大步走進來。
他大概三十多歲,長着一張輪廓俊朗分明,讓人移不開眼的臉。身材高大,長腿筆直,整個人都透着種商界精英的成熟優雅。
“你醒了,還好嗎?”他淡然問了一句。
我連忙支撐着想從病牀上坐起身,他很快伸手按住我的肩:“大夫說你很虛弱,需要休息。”
我怔怔地躺回去,剛想說話,外面有個年輕人站在那兒敲了下門。他流露出些許抱歉的神色,又走過去和他交談起來。
“……對,再找。錢不是問題,我只希望人一定要安全可靠……”
和那個年輕人說話時他聲音很低,不過安靜的病房裏,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年輕一點……ang需要的不是保姆。我想找的是一個能教養她,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關照她,給她愛的人……”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有個叫ang的小孩需要人照顧……?
我偏過頭,一邊偷聽一邊悄悄打量他。
他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站在門口,側影挺拔修長。眉眼裏靜得像深潭一樣,看不出什麼情緒,舉手投足間那種矜貴沉穩的氣場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我隱約覺得,這個人好像有點面熟。
“行。那我先走了,靳總……”
聽見那個小年輕喊他“靳總”,我腦子一熱,一下反應過來。
莫非,他是靳予城?
短短時間就迅速崛起的晟輝集團總裁,年紀輕輕已經站上業界巔峯的商業奇才。
我知道他,是因爲經常能從肖揚父親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肖揚父親有沒有真的結交上他,不過每次提起這事,肖揚都是有幾分不屑的。
因爲被傳得神乎其神,我因爲好奇曾在網上查過這個人。他相當低調,幾乎找不到什麼信息,而且大約因爲外在條件過於出衆,大家更感興趣的好像是他的私生活。還流傳着不少小道消息,說他私下裏爲人風流多情,常常流連於各色模特美女之間。
這種消息或真或假,不過像他這樣事業有成,成熟又極致的男人,招惹桃花倒是一定的。
真沒想到,我這一暈,竟然撞到了這個人。
很快他交待完事情轉過身。我連忙裝作不經意地移開視線。
“你……還好吧?”他又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剛說聲自己沒事,就見他走過來,拿起牀頭櫃上的幾張化驗單翻看了一下。
“這上面說你中度貧血,營養不良,建議補充營養,好好休息。”他看我一眼,眼裏是淺淡的笑意,“你們這些小姑娘,又是爲了身材不肯好好喫飯吧?”
窗外陽光灑在他肩上,簡單的一句調侃,他眼裏的光和口吻都莫名讓人耳根發熱。
我垂着眼不敢看他。像我這樣的,哪還有什麼資格被稱作“小姑娘”?
見我不出聲,他又去看手裏的單子,翻到底下那頁,輕聲念道,“六週前於本院分娩,請及時複查,確保身體恢復健康……”
我的臉更燙了。
那天我本來是去應聘,穿着一條比較寬鬆的藏藍色連衣裙,絕對看不出來是個剛出月子的產婦。
如果他問起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正在忐忑不安,就聽他自言自語說了句:“開什麼玩笑?”然後將那幾張單子放了回去。
我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
“我還有點事要先離開。你可以通知你家人過來照看一下嗎?哦對了,醫藥費我已經結清了。”他看了眼手錶,語速很快。
我趕忙說:“那怎麼好意思?您留個電話吧,哪天,我還您……”
“沒多少錢。不用了。”他沒有絲毫流連地轉身往外走去。
我看着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一刻腦子裏亂七八糟不知在想什麼。一會冒出我媽病懨懨的面容,一會又是我只看過一眼的寶寶。
然後我想起肖揚。他有什麼急事時也一樣,總是頭也不回,走路帶風。不過肖揚絕不會像他這樣好心,會憑空去幫助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在肖揚的觀念裏,所有弱者都是不值得同情的。
病房門被拉開,那個暗色身影消失在門外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也許這是老天垂憐我,在我即將走投無路時給我的最後一個機會。我不該就這樣讓它白白從指縫溜走。
我一下坐起身,咬牙一把將針頭從手背上拔出來,起身衝了出去。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