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野春情 >3敗得很難看
    大約是意識到這話太過絕情,他說了一半就打住了。

    真好笑,原來我的丈夫,對我是這麼無所謂的態度。我冷笑,心裏不甘,嘴上也不示弱:“我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把我的孩子交給別的女人。你跟她在一起,可以再生,十個八個都沒人管!”

    那邊突然一陣死寂。很久,才聽到肖揚低聲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不可能?”

    “她生不了。”

    我愣了幾秒。

    “實話跟你說吧,我跟安青早就認識了,因爲她不能生育,我們才分手的。我爸媽只要求我能有兒子,別的不管。要不是因爲這個,你覺得我肖揚能娶你?秦宛,把孩子讓給我,我給你錢,他也還是肖家名正言順的孫子,這樣大家都好,雙贏。我就不明白,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到底是生意人,談起判來自有一套。這番話看似很有道理,卻也終於讓我看清了他的嘴臉。

    所以,一切真的是早就算計好的?甚至他追求我,口口聲聲說愛我,娶我,也都是場陰謀?

    一切就爲了……算計我的肚子?

    淚,無聲地從臉上滑落。那一刻,心裏僅有的那道防線,山崩地裂一般垮塌了。

    “肖揚。”我啞着嗓子,對着手機一字一頓說:“你看錯我了。我秦宛不是隨隨便便就向錢低頭的人。你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人,你別想,別想再騙走我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能有什麼好下場!”

    掛掉電話,我才發現,一身冷汗幾乎溼透衣裳,渾身篩糠似的抖得厲害。

    之後他消停了一陣。

    不過我也從沒想過事情能就此了結。

    幾天之後的一個上午,我正迷迷糊糊睡着,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將我吵醒。

    我們那地方窮鄉僻壤的,很少會有車,所以不多一會,我就聽見外面傳來的喧譁聲,左鄰右舍都跑來看熱鬧了。

    “哎呀你就是小宛的對象吧,可真帥氣!”

    “這車什麼牌子,怕是要好幾十萬吧。”

    “老土,這叫賓利,得幾百萬!”

    “是來接小宛回去的嗎?我就說嘛,剛生完孩子,婆家怎麼能讓她……”

    窗外,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冒出來,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多一會兒,門簾被掀開,果然是肖揚。

    不出意外,他身後也還是跟着顏安青。除她之外,還有兩個一身黑衣的人,滿臉橫肉。

    幾個人往屋子裏一站,光線都逼仄了許多。

    大概我那時裹着被子,蓬頭垢面靠在牀上的樣子很令人厭惡吧,肖揚只看了我一眼,就將視線移開了。

    “我今天爲什麼來,你應該知道吧?”說這些的時候,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一個黑色公文包。

    “不知道。”我故意說,然後揚起頭,一眨不眨盯着他身旁的顏安青,“不過,我不想看到某個自己沒能耐,就要霸佔別人老公孩子的女人站在這裏。我家不歡迎強盜!”

    話音一落,顏安青明顯被激怒了,一步衝上來反手就是一巴掌。

    耳邊“嗡”的一聲,一側臉頓時火辣辣的疼。

    肖揚站在一旁,沒作聲。

    真好,他打了我媽一巴掌,她打我。這個仇,我記下了。

    “打你是讓你想想清楚,到底有沒有資格跟我們橫!”顏安青豎着眉,滿眼飄着火苗,“你以爲你是誰?肖揚愛的人是我!我比你漂亮,比你家世好,你一個農村女人,有什麼是能跟我比的?”

    “怎麼沒有?良心。”我瞪着她,將下脣咬得生疼。

    她揚起手,往我另一側臉上又是一下。

    我的臉唰的偏到一邊,嘴裏一股腥鹹。只是再疼,也抵不過心裏的恨。

    “安青。”肖揚喊了一聲,她終於退後兩步。

    “這是離婚協議書,簽了它。”

    幾頁紙雪片一樣從我眼前飛過,落到手邊。

    我擡起頭,死死迎着他的視線:“我不籤。你還能幹什麼?打我?”

    肖揚眼裏很深,暗得透不過一點光,片刻之後笑了笑:“你還是我妻子,我當然不能打你。不過,有人會替我動手。”

    我一驚,就看見一直遠遠站在他身後的那兩個黑衣人應聲走過來。

    拳頭帶風揮過來時,一個人影跌跌撞撞衝了進來。

    “小宛!!”

    我媽大概正在菜地裏幹活,兩手都是泥,一進屋就“噗通”一聲跪倒在肖揚面前,拽着他的褲子淚流滿面:“女婿,女婿啊!她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你孩子的親媽!你怎麼這麼狠心,要……要……”

    “走開!”肖揚一臉嫌棄,推了她一把,我媽跌坐在一旁。

    我的心揪成一團,又痛又恨,使出渾身的勁一把推開要打我的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了牀,抱住我媽。

    “籤不籤?”

    肖揚手裏捏着協議書,半蹲到我面前,見我沒動,又說:“你可以不顧自己。信不信,他們能連這個老太婆……一起揍?”

    -

    我知道,在這場戰役裏,我終究會是個失敗者。唯一的區別,只可能是敗得好看還是不好看了。

    毫無疑問我敗得很難看。

    肖揚逼我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放棄分割任何財產;帶着我歪歪扭扭簽下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帶着洋洋得意的顏安青,拍拍屁股走了。

    窗戶外面的閒言碎語一直沒有間斷,總有人怪里怪氣地笑:“還以爲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呢!不自量力,就這下場!”

    有人在猜測:“被自己男人這麼對待,肯定是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不是偷錢,就是偷人。”

    還有人自以爲寬容:“一個寡婦一個棄婦,有什麼好看的……”

    我把頭埋在我媽懷裏,哽着嗓子默默掉淚。

    離婚手續很快辦下來,在民政局門口分別時,我對肖揚提了最後一個要求:讓我見孩子一面。

    他冷笑一聲:“看孩子就沒必要了,只會徒增煩惱。我會看好他的,以後,你不用惦記了。”

    那天回到家,天色已經擦黑。我草草喫進去點東西,很早就躺下了。

    黑暗中我一直睡不着,一直在想:也許肖揚是對的,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可能今後會好過一點。

    可越是這樣想,就越是禁不住一陣一陣心酸,淚,也一次又一次溼了眼眶。

    夜裏,我聽見我媽翻了好幾回身,不住唉聲嘆氣。點亮燈問她,她用手捂着胸口,只說是因爲這些天的事,被氣到了。

    我直覺感覺不對勁,第二天一早,就收拾東西,死活拉着她上了南城的大醫院。

    一通檢查下來,大夫說是心臟病,想活命的話就算不手術,也必須立即住院治療。

    那時的境況,用屋漏偏逢連夜雨來形容都太輕太輕了……

    也就仗着年輕身體好,那些天我已經基本恢復。我把家裏剩下的錢集中清算一遍,付了一個星期的住院費,只留下最後兩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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