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一會，倒了杯水端上樓。
兒童房的燈是暗的，ang應該已經睡着了。
走到紀夏房間，她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輕聲細語道了聲謝，卻只示意我：“放那兒就行。”
我默默放下杯子，想想也沒什麼可說的，轉身要走。
“秦宛……”她叫住我，突然說：“聽說，你結過婚，還有孩子？”
我一驚，停住腳步，髮根裏都是一層涼氣。
“你怎麼知道？”
“予城告訴我的。”紀夏半靠在牀頭，笑得很淡然，“說你老公愛上別的女人了，所以把你掃地出門。還說，你那個孩子有問題，是個弱智。”
我咬着牙關，指尖幾乎戳進掌心。
我知道她肯定有一天會跟我撕破臉，只是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麼快。
“這種話不會是他說的。”我冷着聲。
紀夏偏偏頭：“不管是誰說的，我就問你，是不是事實？”
很想辯解，無數話涌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還知道，你是他請來的保姆。這兩年，你費心照顧ang，我很感謝你。不過，當保姆也該明白當保姆的本分，當到僱主的牀上，就太不知恥了吧？”
眼前忽然一片迷濛，我咬緊脣，幾乎咬進肉裏。
紀夏臉上的笑也消失了，目光冰棱一般盯住我，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柔弱可憐的樣子。
我擡起頭，把淚忍回去：“我跟予城之間的事情，也不是你憑隨便聽來的幾句話就能瞭解的。現在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麻煩你說話的時候，尊重一點。”
“還挺牙尖嘴利。我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想跟你結婚。不過，你是不是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當他的妻子？”
一雙柔媚的眼裏半點溫度都沒有。這些話，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紮在我心上，針針見血。
指尖控制不住地在抖，秋風裏的枯葉一般。
我沒反駁，因爲沒法反駁。
她輕笑一聲，端起杯子很是優雅的抿了一小口：“秦宛，你也別怪我要趕你走。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沒有善意可言的。不去爭取，就只能等着出局……不過，我倒是覺得，我完全沒必要跟你爭。你覺得在我和你面前，予城會選誰？”
說實話，紀夏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精緻得挑不出一點毛病的五官裏糅合着某種純真和嫵媚共存的東西。有時候讓人覺得她像個少女一樣無暇，有時候，眼裏又藏滿猜不透的幽深。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放得下吧。何況，他愛過她。
不過在這種挑釁下，我也只能選擇維護自己最後那點尊嚴。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會出局。”我嚥了下嗓子，扣緊手心。
紀夏挑起眉梢剜我一眼，沉默着沒說話。突然一揚手，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嘩啦”一聲，玻璃杯立刻碎成渣，水灑了一地。
我退開一步，盯着腳邊晶亮的碎玻璃片，擰緊眉心。
另一邊，虛掩的門忽然被推開，靳予城半皺着眉站在門外。
“予城，沒事……我們只是在聊天而已。是我不小心把杯子打碎的。”瑟瑟發抖的模樣，再柔弱不過。
靳予城看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腳下，一把把她抱起來放回牀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聲音很輕，免不了蹲下身，替她清掉踩在腳底的碎玻璃。
紀夏扯着半長不短的睡裙裙襬，故意裝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確實，這樣的姿勢，他那個角度，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什麼。
我愕然看看她，又看看靳予城，像被一盆冰水澆透，心裏涼得直顫，
“到底怎麼了？”站起身時，他又問。
還沒來得及開口，紀夏就搶過話：“真的沒事，剛纔我只是好奇，問了一下秦宛關於她前夫的事……是我弄的，和她無關。”
“小宛。”靳予城似乎嘆了一聲。
我沒有理會，垂下眼，扼着自己的手腕，只低聲說了三個字：“脫下來。”
房間裏一點聲都沒有。
雖然忍了很久，可眼裏的淚還是控制不住在往外涌。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心像是被死死攫住，皺縮成一團，痛得無法跳動。
“這件衣服是誰讓你穿的？脫下來。”
我擡起頭，淚就那樣順着面頰不停掉落，留着一抹微溫的痕癢。
紀夏漠然看着我，不爲所動。
她身上那件睡衣，米白色的絲質光澤，精細鑲邊的細吊帶……是靳予城送我的那件聖誕禮物。
我一直都沒有動過，不知怎麼會跑到她手裏。
房間裏很明亮，也很溫暖，我死死盯住紀夏。那種感覺卻像置身冰冷水底，無法呼吸也動彈不得。
“脫下來！！”這句話，終於還是被我聲嘶力竭喊了出來。
紀夏的臉瞬間紅透，眼裏也閃爍出一點淚光，忽地憤然站起身：“好，是你讓我脫的！今天我就當着你的面，脫給他看！”
雙手一勾，裙襬被撩起。
修長雙腿，曲線玲瓏的腰腹和私密地帶就這樣暴露在眼前，我呼吸一滯。眼角的餘光裏，靳予城喉頭好像也動了動。
衣服還沒完全褪下，他就一步邁過來，使了把狠勁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出了房間。
門“啪”地一聲關上。
強健臂膀一下將我按在走廊牆上，死死壓制住。我掙扎了兩下就沒力氣了，淚不停滑落，眼前也模糊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是我拿給她的！”
一句話，我腦子裏嗡嗡直響，木然止住哭，嘴裏一片腥鹹。
靳予城臉色沉黑，我擡頭看着他，動了動嘴角，終於什麼都沒說。
隨意跟他發脾氣，跟他鬧彆扭，我和他之間，好像還沒有上升到那個層次。
“一件睡衣而已。你喜歡，我再給你買，買一打。”
我深吸一口氣，很想說“那不一樣”，也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走廊裏很快恢復了寧靜，只有燈影似乎還在微微晃動。
四周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他保持着把我抵在牆上的姿勢，很久都一動不動，視線，也一瞬不瞬盯在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