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野春情 >90全部奪回來!
    90

    一字一句都是污衊和侮辱,我沒法想象,我媽當時聽到這些話會是什麼感覺。

    曾經有幾回,她也問過我到底在做什麼工作。我一直都沒細說。現在,被顏安青這麼一提,她一定就信以爲真,一定認爲我真的爲生活所迫,墮落了。

    她一向那麼看重我,一定心痛如絞吧!

    畫面結束時,我眼前一片模糊,兩手也篩糠似的抖得厲害。

    “這是……哪來的?”

    “花點小錢,有的是人願意幹這種事。”靳予城漠然地一語帶過,聲音很低:“只是嚇唬幾句她就全招了,不過一直死咬,不肯承認知道你母親病發的事。”

    眼一眨,淚一滴一滴掉在屏幕上。我啞着嗓子,聲音幾乎發不出來:“你早就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拿走手機,雙手撐在車頂上把我環在中間。氣息很近,肩膀寬厚的白色輪廓後,是空曠無際的漆黑天幕。風吹亂頭髮,暗沉眸子裏,比夜空更幽深。

    “一直沒讓你看,就是不想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有時候,知道得太多,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

    我側過頭,呆呆望着車燈那點光芒:“可我遲早會知道……”

    “然後呢?能怎樣?”

    我動動嘴脣,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是啊,知道了又能怎樣?

    拿不出確鑿的證據,還有人作僞證包庇她。顏安青大概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一直有恃無恐。

    “小宛,你很善良。”靳予城伸手撫過我的臉龐,手心是熱的,指尖卻涼得像冰,“是你說的,恨有時也不是不能放下。也許讓自己過得更好,纔是解決問題的最終途徑。”

    我咬緊牙:“可也是你告訴我,不讓壞人得到懲罰,他們永遠不會放過你。是你說的,要‘血債血償’。”

    他默了很久:“是我說的。所以,你想怎麼報復,告訴我,我……”

    “予城。”

    高大身影籠罩在我上方,濃黑眉眼,冷峻的面龐,依然是那個沉穩、可靠,遊走在商界頂端,運籌帷幄的男人。

    我靜下來:“謝謝你……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我不能讓你再爲我的事,髒了手……或者沾上血。”

    說完我拉開車門,把旅行包拿出來,走出兩步,靳予城追過來,拽住我。

    “與惡龍纏鬥,自身亦成爲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低沉聲音咒語一樣,暗啞地拂過耳邊。我轉過身,他眼裏也像一片深淵。

    這句話我聽過,尼采的名言。講的是關於善惡,關於自我的迷失。我知道他是想勸我放棄。

    “可那是我媽……如果不能讓顏安青罪有應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如果必須成爲惡龍,那我就去當惡龍。”

    臨走時,我對他笑了笑:“希望,你和紀夏能幸福。”

    那天晚上,靳予城依稀叫了我好幾聲,“秦宛”兩個字被夜風吹得飄忽不定。他沒追來,我也沒回頭。

    我的人生是我一人的沙場,還得我自己去赴。

    -

    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空寂的樓道里泛起一聲聲迴響。

    我擡起頭,李茹正歪歪斜斜走上樓。一看到我,一雙迷濛醉眼瞬間瞪大,人也晃悠悠地站住了。

    “秦宛?”

    “是我。”我站起身拍拍衣角,拎起墊在屁股底下的旅行袋,“我沒處可去了,能不能……在你這借住幾天?”

    “看你說的……想住多久住多久。”她呆呆看着我,轉身掏鑰匙開門時才加上一句:“你這是從哪回來的啊?”

    “回鄉下住了幾天,替我媽上墳,掃墓。”我聽見自己聲音有些慘淡。

    深夜兩點,窗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也一點聲也沒有。

    李茹進屋燒熱水,問我餓不餓,我搖頭。她忙活一陣,還是端了兩杯泡麪過來。

    蓋子一揭開,濃厚香味頓時佔滿整個房間。我們坐在牀邊的墊子上喫。她小口小口,不時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問什麼就問吧。”我挑着面。

    李茹把嘴裏的東西嚥下去,這才清清嗓子小心翼翼說:“你跟那位靳總……?”

    “分了。”

    “分……分了?”

    “嗯。”我點了下頭,放下手裏的碗。

    她愣了一會,也沒再問,只往後仰靠到牀沿,撫着自己前額又笑又嘆:“男人啊,真就那麼回事!”

    我跟着笑笑,垂着頭也沒說話。

    屋裏突然之間安靜下來,靜得幾乎可以聽見外面遠遠的有狗在叫。

    我發現,好像有意無意的,我的好多事李茹都知道。

    其實我一直不算是個特別開朗的人,大概源於從小的生活環境吧。不習慣跟人分享自己的事,所以也一直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不過李茹這個人,我覺得還挺談得來的。

    默了一會,她像是想起什麼,一手握起拳突然往另一隻手心裏一敲,起身摸索一陣,不知從哪找出兩罐啤酒,遞給我一罐。

    “何以解憂,唯有喝酒。來!”

    我猶豫着沒接,她拉開易拉罐塞進我手裏:“我跟人喝酒可是要錢的。免費陪你,還自備酒水,再不樂意我翻臉了啊!”

    啤酒沫直往外溢,我急忙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這纔對嘛。”李茹笑得很是爽氣。

    不過她自己那罐倒是一點沒動,只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煙盒,打火機,自顧自點燃。

    我看着那縷細細的輕煙,低聲問:“你真回去上班了?身體還受得了嗎?”

    “算得了什麼?跟來次大姨媽差不多。”

    話是這麼說,不過我也看到了她眼底飄然而過的一抹失意。

    “你……就沒打算過換個工作?”我握着啤酒罐問。

    “我這樣的,能做什麼?”她細長手指夾着煙放進嘴裏,抽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煙霧,“沒學歷,沒技能,也就幹這個來錢快了。”

    說完又看我一眼,問:“你呢?跟他分了手,你打算幹什麼?重新找工作嗎?”

    “不……”我搖搖頭。

    “那……?”

    “我準備,回肖家。”我低聲說。

    靜謐的屋子裏突然響起一陣咳嗽聲。李茹捂着嘴,好一會兒才擡起頭,滿臉疑惑地盯着我:“回……回肖家?!”

    “嗯,”我慢慢把額邊一縷髮絲挽到耳後,用再平靜不過的語氣說:“這次,輪到顏安青淨身出戶了。我要把她從我手裏搶走的一切,全部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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