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野春情 >129見一個人
    “媽的下次我得隨身帶把刀,再讓我碰到非給她點顏色看看不可!”李茹自顧自一邊處理傷口,一邊放狠話。

    “肖揚不在麼,也沒拉一下她?”我看她滿身的傷痕,真想象不出顏安青是怎麼發泄怒氣的。

    噴霧劑的嘶嘶聲忽地停了,李茹垂着頭,沉默很久笑了一聲:“沒有。我是誰,顏安青又是誰?這點事他還是分得清的。”

    一段話語氣很淡,她眼裏卻是悽楚。我暗自嘆口氣,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別趟這趟渾水了,收手吧。顏安青那麼小心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怕她,我可不怕。”話沒說完,李茹冷冷打斷我,也沒接我遞過去的水。

    “不是怕……”腦子裏那張黑桃a怎麼的都揮之不去,我握緊杯子:“你要不願意再在夜店幹,又不是沒有別的工作可做。我可以想辦法求……”

    “求誰?求你的那位?謝謝,我用不着你可憐。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拿捏得住。怎麼,只許你攀上晟輝靳總那樣的金主,我就不能爲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你覺得我是長得不如你好看,身材不如你,還是那方面沒你厲害?用不着爲我操心,我就是要讓顏安青嘗足苦頭,我還要爲我被她活活打掉的孩子報仇。等着吧,看看到底是我,還是她能堅持到最後!”

    李茹一氣說完,摔門進了屋。我愣在那兒,很久纔想起放下已經涼透的水杯,重重坐進沙發裏。旁觀者總是自詡能夠清醒冷靜,事情一旦出在自己身上就不同了。李茹何嘗不是跟我一樣,有足夠多的理由決不跟仇恨和解。

    知道勸也沒用,我沒再勸她。

    隔天一早,把肖青送到小於老師那兒,告訴她孩子開口說話了,小於老師跟我一樣的驚喜。這個進步是來之不易的,有許律的幫助,也得益於這麼長時間這位年輕老師的悉心照料。我很慶幸能遇到他們。

    分別時我抱了抱孩子,告訴他下午回家會給他做好喫的,肖青點點頭。臨走時,身後弱弱的一聲“姨”又讓我停住腳步。轉過身,視線裏那個小小的身影在揮手。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綻開,我也笑着跟他揮了揮手。

    賀雲翔和李碩走了,公司裏也像換了種環境。大家還是各司其職,不過氣氛明顯變了,輕鬆活潑了很多。我按照靳予城說的和陳生聯繫,沒兩句話他就愉快承諾,以後有需要會第一時間考慮找我下單。

    回完最後一封郵件,我靠進椅子裏伸了個懶腰。日子好像從來沒有像這樣順利過,我也從沒像這樣,對一切都滿懷希望。

    午休過後,我正整理資料,劉總一個電話又打過來,說有位客戶要接待一下,讓我立刻準備好下樓等着。我忙打起精神去洗手間整理了下衣裙,補了點妝。剛走出大樓,一臺熟悉的車不疾不徐正好停在面前。

    打開車門,看到靳予城那張俊朗的臉,我一下明白過來:“又是你找的劉總吧?”

    他嘴角漾出一抹淺笑,也沒否認。我猶豫一會,坐進車裏小聲嘀咕了一句:“下回可別再這麼假公濟私啦……”

    “怎麼是假公濟私?現在我還是百德的客戶,你作爲客戶代表,陪陪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我半是嗔怪看他一眼。靳予城一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把我的手握進掌心,神色很認真:“我想你了小宛。從昨晚分開起就想見到你,多等一分鐘也不行。”

    我羞紅着臉,好一會兒輕聲說:“那現在見到了,滿意了吧?”

    “嗯。”身旁的人笑了,嗓音很有些蠱惑的意味:“你穿這一身真的很漂亮,很迷人……不枉此行。”

    我狐疑着看看自己,一身藏藍色的工作服而已,只不過早上絲襪破了個洞,只好臨時找了雙黑色的替代。坐下後製服裙縮在膝蓋上方,所以……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所指,我下意識縮了一下手。他握得更緊,半含深意的笑讓人很不好意思。

    臉上正燒得發燙,車裏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靳予城這才鬆開手。接通電話簡單講了兩句,似乎是有人邀請,想跟他見個面。

    我撥撥發絲很大度說:“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在前面路口放我下來就行,我自己打車回去。”

    “用不着。”他想也沒想,調轉車頭加快了速度,“這個人,跟我一起去見見吧。”

    他沒說要見誰,我也沒多問。不大一會兒,車開進一條僻靜的小路,面前是一處外觀質樸的兩層小樓。門緊閉着,不過車一停下,馬上就有人出來幫忙泊車。進去之後我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裝飾裝修全是中式風格,深紅色實木,雕花窗櫺,古老又現代。我雖然不懂這些,也能從匾幅字畫、古玩瓷器上感受到那種極致的奢華。

    “志俊。”轉過一扇屏風,聽見靳予城叫一聲,我擡頭,才發現前面的人不是別人,是顏志俊,套着件羊絨衫,很閒適的感覺。

    大約是看到跟在靳予城身邊的我,他明顯愣了一瞬纔過來跟他握手。

    “予城!”顏志俊打了個招呼,目光半是疑慮地盯在我身上。

    靳予城很自然牽起我,讓我挽在他臂彎,笑得坦然:“叨擾了。我還帶了位不速之客,不介意吧?”

    “哪裏哪裏。非常歡迎。”顏志俊露出一點笑容,將我們迎進屋。

    裏面是間茶室,佈置典雅,有茶桌也有臥榻,茶水清香繚繞,芬芳怡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有着這麼雅緻趣味的一個人會是顏安青的哥哥。

    顏志俊泡茶,他們倆坐下聊天,像老朋友一樣輕鬆自在。我插不上嘴,只安靜坐在一旁,小口品嚐清茶。

    靳予城應該是在完全西式的文化中長大的,此時到了這種傳統氣息濃厚的環境裏,竟然也覺不出突兀。筆挺周正的西服、眼裏的淡然冷靜倒是跟周圍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沐浴在午後從花窗透進來的陽光裏,別有一種情調。

    “南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予城,我是真沒想到,我跟你竟然還能有這種淵源。”顏志俊拿紫砂壺給靳予城沏茶,略帶調侃的話語明顯指的是我、肖揚以及顏安青的那些事。

    臉又有點紅。靳予城無所謂地笑笑:“我也是才知道,她原來是你的妹妹。”

    “唉,慚愧。”顏志俊嘆口氣,頓了一會又問,“你呢,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予城,這次你確實是認真的了吧?”

    當着我的面,他們似乎並不打算避諱什麼。靳予城拿起茶杯,垂着眼吹了吹氤氳熱氣,答了一個字:“是。”

    “小宛心地很善良。難得遇到像她這樣的好姑娘,我也想安定下來。”

    擡起的眼簾裏目光溫柔。被這麼直白稱讚,我更不好意思,臉羞得通紅。

    “這麼說,我們這些萬年單身漢終於又要少一個了。”顏志俊笑笑。

    我有點奇怪,他看上去並不年輕,竟然也沒有結婚。不過像他們那種地位的男人確實也沒什麼可着急的,只要想,隨時都有無數選擇。

    說話間靳予城的電話鈴聲又響起來,大約是工作的事,他看一眼,拿着手機走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我跟顏志俊兩個人,一時靜下來。我有些侷促,本想說什麼,他端起杯子喝口茶,突然提了一句:“安青的事,我替她跟你道歉。”

    我一僵,支支吾吾:“沒……沒事。”

    “不用客氣。”顏志俊淡然看我一眼,話很直白,“這個妹妹,其實我不想多管。我跟她之間,也沒什麼親情可言。”

    “啊……?”我更奇怪。

    他慢慢往自己杯子裏沏滿茶水,好一會兒才說:“不瞞你說,她只是個私生女。她媽跟我父親相差將近20歲,當年勾引我父親,誘惑他犯錯,背叛我母親……我們本來是不同意她進顏家門的。也不知道她媽媽用了什麼手段,千方百計說服脅迫我父親,才讓她在我們家有了一席之地。”

    我愕然着沒作聲。

    顏志俊接着說:“除了我父親老來得女,對她另眼相看一點,我們全家沒一個人待見這母女倆的。我母親多少也是因爲這些事鬱鬱而終。老爺子走後,我作爲一家之主,也只是礙於情面,對這個名不副實的妹妹表示一下關心罷了。”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我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

    頭一次得知顏安青的身世,一直以來,很多疑問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難怪她和她媽跟顏志俊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家人,難怪周潔瓊會一副瞧不起她們的樣子,也難怪,她會那麼依附肖揚……

    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的女兒,最後又做出那些讓人不齒的事情。從顏志俊這些話裏,我依稀看出了一點端倪。顏安青跟她這位大哥的關係大概已經搖搖欲墜,她所謂的背後那棵大樹,估計也不想再爲她提供什麼支撐了。

    如今,顏安青的日子是真的不太好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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